由此看,皇帝舅舅還是很寵她的。
冉煙濃道:“嗯,姐姐,我想……解手,附近方便麼?”
這位世子妃看不出一點要解手的窘迫,但宮人還是點了點頭,“世子妃隨奴婢來。”
走過青石橋,前頭一座矮殿躍然眼底,臨河而建的,花籬下落英如雨,宮人領著冉煙濃進門,奉上了一隻夜壺。
這也是招待外客用的,冉煙濃闔上門,在裡頭待了一會兒,架子上還有一隻夜壺。
寶藍鑲翠玉灑金的夜壺,端端正正地立在博古架上,儼然已成了久置不用的老古董了,眼熟得令人疑惑,冉煙濃確實在找它,她被人推進湖裡,被救上來時,當時身旁好像就有這只夜壺。
宮人在外頭催促,冉煙濃忙不疊回頭喚了一聲,宮人入門,冉煙濃才笑吟吟地問道:“這個,”她的指頭往上指了指,宮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聽冉煙濃問,“姐姐,我想知道有誰借用過它。”
宮人低聲回稟,“這裡的東西,只是宮外的人用的,但時間久遠,奴也記不得了,要不然奴去與世子妃查閱。”
宮裡有人借用物件,都會留下記錄,這本記錄剛好也隨著這只久置不用的夜壺一道,蒙著一層淺灰被供奉起來了,宮人取出了本子,遞給冉煙濃,“這是前朝舊物,不過多年前已經不用了。”
冉煙濃信手由後往前翻,這一回進宮,她突然想到,當年救她上岸的三皇子齊鹹,從水裡把她託舉上岸的齊鹹,背後的衣衫都沒有濕,她一早就在懷疑此事,但當年三皇子身旁都有近衛,也許是他吩咐人救的她也未可知,冉煙濃竟不曾想過有別的原因。
直到入宮,望著那一條小溪,驀然想到那隻夜壺,寶藍釉色,很是惹眼。
冉煙濃心思一亂,正好停在四年前,臘月二十八。
容恪。
一堆字之中只有字兩個最紮眼,冉煙濃近乎呼吸一滯,纖細的指整緊緊摁著書頁,宮人詫異地盯著,還怕神情激動的世子妃將書撕了,這可是名貴記錄,撕不得的,因而防備地走了上前,冉煙濃猛一回頭,正好和宮人撞了額頭,兩人都吃痛地後退了半步。
冉煙濃毫無責怪,反而眼眸晶燦,道:“姐姐,謝謝你!”
宮人怔了會兒,冉煙濃將冊子鄭重其事地交還給她,就披著那身滾銀紫邊兒的織錦鬥篷跳出了殿門,往禦花園來時的路折回去了。
容恪也以為冉煙濃在宮裡頭不慎迷了路,走出金殿,正好看到飛撲來的冉煙濃,笑頰粲然地便撲到了他的懷中,細嫩的手臂熟稔地將他抱住了。
“恪哥哥!”
“嗯?”
冉煙濃松開他,笑著,然後悄悄搖頭,將這事先壓下,“皇帝舅舅同你說了什麼?”
容恪蹙眉,“沒什麼。”
金殿上齊野的一字一句還言猶在耳:“容恪啊,拋開其他的不談,朕其實是蠻喜歡你的,否則不能你說一句喜歡濃濃,朕就把她嫁給你。不如你留在我們上京做官啊,朕給你封個大官,不然,你爹指天誓日地說不讓你做留侯,朕也很難辦啊。”
見容恪神色微漠,冉煙濃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怕皇帝舅舅說了令他為難的話,容恪緩慢地搖頭,牽住了她的小手,“沒事,只是一些軍政事務,濃濃不必多問。”
冉煙濃聽話地抿了抿紅唇。
她還沉浸在錯誤導歸原位的驚喜裡。其實救命恩人不是齊鹹,是任何一個人,都改變不了什麼,但偏偏是容恪,就讓人欣喜。
禦花園幾株晚敗的紅芍藥也快落盡了,花朵懨懨地伏倒腳下,穿過一陣花雨,冉煙濃還是不甘心地提了一句,“恪哥哥,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容恪斂唇,“不是說過了?”
“因為我對你好?可我對你不好啊。”冉煙濃眨了眨眼睛,“你相信我,只要你願意沖一個女人笑,她一定都會對你更好的。”
容恪笑而不言。
冉煙濃循循善誘,歪過了小腦袋,“除了在上京街上,那個雨夜,你還在其他地方見過我沒有?”
……
鳳藻宮。
陸嫵咬著嘴唇屈辱地跪在皇後腳邊,一個婚前失貞的女人,皇後大可以手一批,讓她做個側妃。
齊鹹還在據理力爭,說她是永平侯之女,決不能委屈為妾。
皇後與齊鹹談不攏,目光高貴冷漠地盯著陸嫵,將選擇權留給她,“你自己說,你願意做正妃還是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