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橫刀瞪著大眼盯著長寧,長寧也背過了身。
以前皇後是想著法兒要促成齊鹹與冉煙濃,與冉家結親,如今濃濃嫁到了北疆,但皇後並不死心,這便又盯上了老二冉橫刀。
皇後膝下只有靈犀一個女兒,自然只有讓他們成婚,方能瞭解一樁心事。
齊野並不愛賜婚,只是既然是小輩,又是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他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就嫁給妹妹的兒子,親上加親豈不更好,這事沒怎麼思量便答應了。
但不單單是冉橫刀不肯,靈犀也不肯,她那幫閨秀朋友都幫她拿餿主意,還有的說要她出逃的!靈犀十指不沾陽春水,她對自個兒很有自知之明,要在外頭絕對活不過三天,於是惡狠狠地瞪了眼瞎出主意的貴女。
一個貴女卻道:“誰不知道,冉橫刀喜歡的是阮家的瀟瀟?你們看,姓阮的今日沒來呢!”
阮瀟瀟雖不愛說話,聚會時,人來了,心彷彿不在,總一個人沉默地坐在水榭迴廊裡繡花,要麼便縫制香囊,但她人生得美,總是紮眼的,靈犀不喜歡瀟瀟,也不喜歡冉橫刀,在她眼底,冉橫刀那樣的慫貨看中的又能是什麼好玩意兒,這門婚事她打心底裡不情願。
素來心高氣傲的公主與皇後嚷嚷著大吵了一回,見硬的沒用,便在鳳儀宮外跪了足足一整日,最後不吃不喝被曬暈了,婚事仍是沒取消成,皇後與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靈犀反倒熄了聲音。
就這般,一樁兩人都不情願的婚事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皇後用太子和冉清榮的事告訴靈犀,夫妻成婚前再好的感情,在一起久了,也是會淡的,她和冉橫刀雖沒有情分,但長寧是她姑姑,至少不必擔憂婆媳不和。
靈犀心氣兒高,看不上冉橫刀,但對姑姑卻很敬畏,皇後勸了她一整晚,許是母後的諄諄教導過於聒噪,聽到天明時,她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行了,就這樣罷,我嫁就是了。”
少女懷春時,靈犀怎麼也麼想到最後自己嫁的如意郎君是這麼個東西,要是冉橫刀對她好點兒,她也就死心塌地認了命了,要是不好,大不了養幾個俊俏少年在外頭,再不濟就哭著回孃家,當老公主。
冉橫刀心裡極不舒坦,於是連夜撰書給遠在北疆的妹妹,趴在書桌上酣睡了一夜,做了一個夢。
夢到他拉著瀟瀟的手私奔,兩人逃到了江邊,阮瀟瀟不肯再走了,冉橫刀抱著她便要上船,瀟瀟溫柔可人地笑著,一如初見似的,她的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將他箍得嚴嚴實實,少女的胸脯鼓鼓的,柔軟的帶著幽香,她說:“橫刀,我們就這樣罷。”
“哪樣?”他心醉神馳地搖晃了下身子,感覺心裡暖暖的。
阮瀟瀟忽然豎起了柳葉眉,兩隻手掌一翻,便將冉橫刀一把推下了河,一腳踹在他的胸口,冉橫刀中腳,愕然地掉下了水,江水湮沒腦門時,隱約聽得瀟瀟冷哼了一聲,“真當自個兒是香餑餑麼!我不要的東西,即便是公主也要不到!”
冉橫刀嚇得大叫一聲,從書桌上陡然竄起半丈高,天已破曉,窗外稀稀落落抖著雨,瓦簷破損,原來是漏雨了,冉橫刀抹了一把潮濕的臉,自嘲地一笑。
還能挽回什麼?瀟瀟確實看不上他啊。
他對自個兒沒信心,也曉得這輩子與瀟瀟是沒好了,於是給冉煙濃這封信寫得很頹喪,字裡行間都是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屈服於命運的不甘和……慫。
冉煙濃闔上了花箋,趁著明蓁姑姑走來,明蓁也收到了魏都的訊息,忙著問:“二公子也要成婚了?”
一晃眼十幾年過去,她為冉家做事十幾年了,看著長大的三個孩子也都成婚了,明蓁喜憂參半,她也不是不曉得冉橫刀那點兒心思,要他娶公主,只怕不如抹了脖子來得幹淨。
冉煙濃笑了笑,將手裡的緋紅小箋晃了起來,“其實我從小便覺得他們挺般配的。”
明蓁詫異道:“此話怎講?”
冉煙濃狡黠地微笑,“哥哥對靈犀有誤會,我和靈犀看著水火不容,其實她很護著我的,不說落水那回,有一回姑姑記得,我把皇後舅母賞賜給我的花碗打碎了,舅母很喜歡那隻碗,我犯了錯怕受罰,是靈犀幫我頂罪,自個兒被罰著面壁了好幾日。我心裡對她還有一點點愧疚,有什麼事也不想和她計較,仔細想想,她也就是嘴巴不饒人罷了。”
至於那個知書達理、秉性溫柔的瀟瀟,她清楚地知道,刀哥很迷戀她,但真要在一起過日子,瀟瀟那溫吞、凡事都禮讓三分的柔軟性子,是正觸了刀哥的黴頭。
明蓁放下了窗,將榴紅的簾拉上,掩去了窗外半明的光,薄暮冥冥,壓得窗臺外婆娑的紫薇花影如謄畫於其間,曳起一波細浪。
她挨著冉煙濃坐過來,“你莫管著旁人的事兒,二姑娘,你與世子近來……”
冉煙濃臉頰一紅,擱膝頭的小手便纏住了指頭,“他總是不見人……”
近來容恪似乎在忙著什麼事兒,幾乎不怎麼回侯府,曲紅綃嘴巴嚴,只說是軍中的事兒,明蓁姑姑費了老大勁才撬出來一句,世子有比買賣要做。
說是買賣,但明蓁心眼多,怕容恪這麼快在外頭有了豔遇,自然要提點冉煙濃多留心防著點兒。
但是她反倒毫不懷疑,對容恪是放心到了骨子裡,明蓁便納了悶,但冉煙濃一聽到“世子”便臉紅,又看著像動了凡心的,明蓁一陣奇怪,冉煙濃忽地攥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掌心燙得嚇人,明蓁納罕著,冉煙濃咬唇道:“姑姑你心思細,你幫我把把關,要是……容恪真的是個好人,我就……”
原來是小姑娘動了心,卻猶豫了,不知該不該繼續放任自流地走下去,蜻蜓點水的,卻是在試探。
明蓁笑道:“好,我替姑娘看著。”
這樣冉煙濃便放心了。
至於哥哥的婚事,她瞟了眼書桌上的紅箋,鞭長莫及,她現在很難對魏都的事插上手了,只能回信時又安慰了他幾句,勸囑他,試著接受公主,忘了瀟瀟。
作者有話要說: 恪哥哥和濃濃才是真的配一臉呢
恪哥哥說,他在等著濃濃投懷送抱~
☆、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