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不但沒扔出去,反倒讓她們告到了徐氏跟前,徐氏大義凜然正要為她們主持公道,拿她這個正室開刀。
冉煙濃不氣也不惱,也只是唯獨兩個美人哭得心煩,在拜堂時,聽徐氏聲音倒像是極溫柔的一個美婦人,誰知手段不少。
她也只能恭恭敬敬地以兒媳的身份向徐氏問了安,徐氏挑起茶蓋,不鹹不淡地問候道:“成婚兩日,便出門去,如此避諱公婆,也是魏都的禮儀?”
冉煙濃輕飄飄地將責任都推給了本就與徐氏劍拔弩張的容恪,“魏人禮儀,出嫁從夫,我聽了夫君的話,他如何安排,我如何做,並無逾矩之處。況公公重病,不便叨擾,婆婆到底是二孃,濃濃家中無二孃,不知如何侍奉,未得傳喚,也不敢打擾。”
容恪是世子,她是世子妃,不論如何都不須懼怕徐氏,可這徐氏不知拿著容恪什麼把柄,竟能讓他一忍再忍。
如今三言兩語,徐氏便消了利嘴還擊,想必也就如此了,只是身後那兩個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寸寸柔腸盈盈粉淚的,徐氏便蹙了眉,“容恪要發落這兩個弱女子到青樓去,你也不攔著?你竟然忍心?”
冉煙濃笑道:“婆婆給她們另尋住處吧,蘼蕪苑廟小,濃濃打個盹兒都會踢到人,要是她們不幸得被我誤傷,我百口莫辯就不說了。既然討不得恪郎喜歡,留著讓他礙眼也是我這個主母的不是。”
真是好個伶牙俐齒不服輸的鬼郡主。
徐氏是花娘出身,是個身世不堪的,對冉煙濃這般的天縱驕女自然沒甚好脾氣,冷眼嘲弄了幾句,卻不曾想佔不得便宜,原來那些下流話在侯府自是說不得的,加上容恪為這個小郡主撐腰,只要冉煙濃寸土不讓,她還真是沒法子將這兩個狐媚子塞到蘼蕪苑去。
只是徐氏本以為長寧公主賢名在外,她的女兒縱然學得一身對付下三流女人的路子,也該存有幾分憐惜之心,不至於眼睜睜任由這兩個可憐人被賣到青樓。但是冉煙濃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徐氏撐著石桌起身,“也好,兒媳既然看著礙眼,來日我給你找幾個稱你心的來服侍你。”
這婆婆還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冉煙濃假笑著暗中嘖了嘖舌。
作者有話要說: 濃濃你又真相了
不必擔心徐氏天天作妖,她就是一個蠢人
☆、傳書
徐氏不留棄子,據說回去後便為兩個美人找到了妥帖去處。
冉煙濃口渴,用了一碗清水,“姑姑,給我取紙筆來。”
跟在她後頭待了太久,明蓁一早猜到冉煙濃想寫家書了,早備好了上京盛行的梅花飛紅箋,冉煙濃提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明蓁在一旁研墨,邊看著姑娘與家裡說些什麼。
寫完了,冉煙濃俯身吹幹墨跡,仰頭沖明蓁綻開花朵似的笑容,“姑姑你也寫,我找人一塊送回去。”
明蓁家裡沒什麼人,只有一個姐姐,如今孀居已久,膝下也無子嗣,明蓁與她關系不好,年輕時便決意斷了往來,她搖了搖頭,這事便算作罷了。
冉煙濃給冉橫刀單獨寫了一封信。
冉橫刀坐在妹妹時常坐的那架鞦韆上,手握著繩,懊惱地想著方才如何得罪了阮瀟瀟,她對他便沒個好臉色,想了許久沒個頭緒,恰逢信差入門遞了個信兒,冉橫刀拆了信箋。
出嫁的妹妹潑出去的水,果然沒甚麼好話,她字裡行間都在勸他對瀟瀟罷手。
冉橫刀氣沖沖看完,放下了信。
沒過個幾日,愛做媒人的皇帝陛下又下旨了,賜婚給靈犀公主齊嫿與冉橫刀。
接旨之時,冉橫刀險些暈厥過去,他自然是不肯的,於是鬧到了父母面前,央著父母用他們的面子去退婚,冉秦氣得一腳踹了過去,“沒出息的東西,你向來知道輕重,你父我在朝野裡壓根說不上話,你倒好,叫為父去忤逆皇上?”
冉橫刀倔強地爬起來,不甘心,“是說不上話,還是不敢說話,父親大人……難道孩兒的終身在父親眼底竟是這麼不值錢的破玩意兒?要說是別人也罷了,我跟靈犀八字不合,我不喜歡她!”
靈犀有多不待見冉煙濃,冉橫刀便有多不待見她!
別說娶妻,他平日裡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浪費,如此相看兩相厭的人成了婚,豈不是一對怨偶?冉橫刀是真不明白皇帝陛下素日裡怎麼閑得發黴愛瞎點鴛鴦。
長寧將他從地上拽起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就只比容恪小著幾個月,到了成婚的年紀了。當日皇上做主將濃濃許給陳留世子,你爹那麼疼濃濃,可有說過半個不是?如今冉將軍在外人那裡風頭太盛,莫要為著一時不平,鬧得人以為咱們家個個囂張跋扈才好。”
長寧是個識大體的,但是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一個忍字。
冉橫刀不想忍,“母親,靈犀是你的侄女,你便向著她。她要是進了門,我就搬出去。”
“你敢!”冉秦要扇他巴掌。
冉橫刀動作輕捷,電光似的閃到了博古架後頭,隔著一重重稀罕的寶瓶玉件,探出來一隻叛逆的舌頭,飛快地上下晃了晃,還大言不慚地說道:“父親大人,不說我了,靈犀也討厭我得很,不知道在宮裡要鬧成什麼模樣,要是她主動退了這婚,我看您老臉往哪兒擱!”
“……”王八犢子。冉秦暗暗叫罵,袖手便出門去了。
長寧瞥了眼兀自使氣扮鬼臉的兒子,長長地一聲嘆息,“二十歲的人了,卻沒個正形!”
在長寧眼中,冉橫刀這孩子氣還沒斷,他照例飛揚跋扈地在上京六部九衢裡跳騰,誰動一個,不服一下,他便要拎拳頭揍人,分毫不懂女兒柔腸,長寧便嘆道:“瀟瀟心裡也沒你,倘若你們是兩情相悅,我便是做了這個主,拼著一張老臉不要,為了我兒又如何。你要想著,你妹妹遠嫁,她比你可還小著幾歲,可有你這般任性的?”
這話長寧時常在他耳根旁說,可仔細一想,母親莫不是早聽到了什麼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