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當人懂得用眼睛去看的時候,心就盲了。”
在蔣楠月的感嘆聲中,我全都想起來了,包括那晚她們離開後,我和爸爸爭執說“我不娶蔣楠月,喜歡宋北”時,他語重心長地答:“不能光想著自己的感受,也要在乎別人的想法,考慮下客觀因素。”
或許,我就是從那時長大的,明白了是非,懂得了規矩,也瞭解了審美。
幾天之後,我沒有去送宋北,她恐怕也不希望我去,飛機離開之時,我只是望著漫天湛藍,那裡空無一物,唯有逝去的歲月和散落的奶糖:
“不愛吃又如何?你給的只有這個,又怎能夠丟呢?”
……
楚楚解釋道“我們只是偶遇,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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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耐煩地對她吼“別盡說些廢話。”說完我就自顧進了樓。
楚楚追上我站在樓梯上擋著路說:“我看你是看上了孟莉那個老女人,想踩著她的肩膀上位吧!你其實早就想好要和我分手了,是不是。”
我冷笑推開她,上了兩個臺階便回頭苦笑著對她說:“先把工作完成再走吧!”
她身形明顯一震,可我卻顧不得,走到二樓的時候她就跟上來了。
楚楚是從《星娛》跳槽到《零點》的攝影記者,她性子孤傲,是個不願委屈求全的主,《星娛》是雜誌巨頭,多少人想擠破腦袋進去,她卻拼命想出來,因為籤的合同沒到期,為此她還和《星娛》扯上官司,賠了一筆不少的違約金才從中脫身,屈身來到《零點》。
我和她初識是因為採訪一位三線女明星時,她把那個明星拍得露了現形,因為黃金週忙得不可開交,又因為她是從《星娛》過來的,所以編輯直接沒審就印刷了,等雜誌一出,麻煩就來了。
我成功幫她解決了麻煩可她不僅不領情,還挖苦我說:“要是時間倒退幾百年,你就是典型的奴才。”
我笑著說:“那不知道你已經丟了幾條命,砍了幾次頭了。”
“那也是我願意。”她不服氣回。
“幹我們這行的你就得學會,委曲求全,處事圓滑,這八個字,要不然你遲早會被淘汰。”我字字犀利,像是在教一個剛入行不諳世事的新人。見她不辯,我就抬腿要走,她才說:“你不過只比我早入行一年而已。”
我冷笑一聲說:“可你卻像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崽子。”
我本以為那之後她見了我就會繞道走,誰知她卻向主編申請和我搭檔,我便每次出動都要帶著她。
她冥頑不靈,認死理時我就會氣得說狠話讓她別跟著我,跟別人去。
誰知她會很無辜地站在離我兩米開外大聲說:“我是你的小崽子,不跟著你,跟著誰。”
楚楚拿著相機站在我身後,低著頭沉默不語,九十年代的老房子老舊得很,手一碰到門就會粘上些細碎鐵渣。
剛敲門沒一會門就開啟了,開門的人是個約四十幾歲的婦人,她是黎老的孫女,來時我和她透過幾次電話,四十幾年的時間竟沒把她蹉跎成市井婦人,說話依然像個溫吞的閨中小姐,只不過其間又多了份婦人該有的溫和。
她安置我們坐在客廳沙發上,倒了茶就去屋子裡推出坐在輪椅上還在打盹的黎老,到我們旁邊她就貼到黎老的耳旁輕聲說:“爺爺,《零點》的記者來了。”
見黎老悠悠轉醒,我便叫了聲:“黎老。”
黎老終是慢悠悠地朝我這邊看過來,混沌的眼神卻在這一刻明亮了,沙啞的嗓子一遍一遍喊著:“錦玉,錦玉。”
我順著那道明亮的光看向坐在我身邊的楚楚。
黎姐見了就拿起桌上的老花鏡放到黎老顫抖的手上,仍是在他耳邊輕聲說:“爺爺,這是《零點》的楚記者。”
黎老聽了就戴上老花鏡,看清後言語裡隱藏失望說:“錦玉就喜穿這樣豔的旗袍。”
黎姐和煦地笑著對楚楚說:“楚記者別見怪,我爺爺是想我奶奶想得緊了。”
楚楚搖搖頭說:“不會。”
“那就好,我爺爺耳朵不大靈,你們說話可以說大聲點。”
我應了聲“行”她就走了。
楚楚拿起相機調焦距,我一把覆上她的手搖著頭,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