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抱著雙臂:“家教中心就快把你列入黑名單——我知道你只是想為難我。”
“讓他上來。”我對鐘點工發了指令,微笑道,“我可是想要考好大學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變成問題少女,白白便宜你和你拼命想懷上的孩子。”
繼母冷著臉走人。我轉身扭開音響。農業重金屬沉悶的衝擊著地板。
為此差點錯過那幾下敲門聲,雖然也只是象徵性的。
我坐在好舒服的懶人椅上,隨著旋律小幅度扭動身軀,目光向上六十度看見他。
不是西裝襯衫呢,也不是中年人老年人,黑襯衫像是某種嗜血生物的翼,在背光的門口渲染出莫名的驚心動魄。
“……”他的嘴一張一合。
“你說什麼?”我關小音響,同時懊惱自己的某種妥協。
“我說,”他漆黑的眼底沒有半點傳道授業解惑的嚴肅,“在這種環境呆上個把鐘頭,你就可以獲得‘暫時性聽閾上移’,想把‘暫時’變成‘永久’的話,只要堅持三個月——”
“暫時性聽閾上移?永久?”我眨眨眼睛,關掉音響,放棄了先前不老實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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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原來一開始我就中了他的蠱,自覺自願。
我沒有趕走他。
晚飯時間,桌上坐了三個人。鐘點工阿姨本來是沒必要上席的。無他,缺少第三個人在場,我與繼母均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禁反省自己堅持要找家教的原因——或是為了不讓這屋子太冷場像極恐怖片?
“看中他什麼?”繼母明顯鬆了一口氣,我的點頭表示她不用再辛苦張羅,為我得罪更多家教中心。
“高窮帥,說話不老土,”我夾一筷子排骨到碗裡,“除了家教,將來也許可以兼當我的司機保鏢也說不定。”
聽了我的話,繼母臉色微變,拜託,千萬不要讓她大受刺激、自憐身世之類。
“有時間通知爸爸一聲吧,不然哪天回來還以為是你野男人。”我說完擦擦嘴,回房。
“為什麼會叫‘碧’這樣秀氣的名字?你娘懷胎的時候只做了迎接女兒的心理準備嗎?還是希望你不要像別的男孩子那麼皮?”不知哪來的親切感,我居然放下了任性大小姐的矜持,抓著別人名字喋喋不休的追問。
叫做碧的年輕人揚起眉頭:“我的工作是家教還是陪聊?”
“對你來說有差嗎?大不了費用翻倍——要不要從這一刻開始記鐘點?”我作勢拿過鑲金貼鑽的okitty鬧鐘。母親病逝,父親又常年不在家,為了彌補我雙重親情缺失,不惜重金付出、予取予求。
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迅速掩上我的手——
“可以陪聊,”黑色的瞳仁如望不見底的寒潭,“條件是月考進前二十名。”
我以為我會為他的態度大發雷霆,甚至下逐客令。但沒有,我只是若無其事放回鬧鐘,“那麼開始吧,老——師——”
他醇厚而磁性的嗓音取代以往的重金屬音樂。管他呢,只要這屋不是空寂至死就好。我怕極那種連回聲都聽不到的孤獨感覺。
手背上,隱隱還記憶著剛才他手掌覆上的溫度。
——誰又比誰高尚呢。我只想找個不討厭的人陪我殺時間。他要找個凱子學生來騙錢。而樓下的繼母則巴不得有個目標轉移我的敵意。
“你什麼時候找了這麼帥的男朋友?”走出校門,閨蜜看到了碧。
他還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黑襯衫偽裝憂鬱,吸引過往女生的注意——包括問我話的閨蜜。
“他是我老師。”我忽然想起還有要事,顧不得多解釋跟她道別,反方向跑到學校附近的郵局。
開箱時間……好險趕上六點這一撥。我抽出夾在課本里的精美信封,再三核對資訊,確認無誤後,雙手捏著一角,近乎虔誠的將薄薄物件塞進狹縫。
“乖女兒寄給老爸的明信片……報平安?”一回身他已經站在背後,狹長的眼中盡是戲謔。
“你少管。”
兀自加快腳步走了一會,有所省悟,我漸漸退回來和他並行。
實在是沒必要把自己變成刺蝟的。
何況這個人身兼數職,基本還算得體,再找未必能有這麼合心的。
“……是我以前的鄰居,現在北方念大學。”
“都什麼時代了,還用郵票信封這一套?”
“他說過我字寫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