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夠嗎?”小禮堂守著門票的人看著我問。
“恩,差一點……”裡面已經傳來了音樂聲。
“哎呀,反正已經開始了幾首曲子了,你進去吧。”那個人只收了我一百三。
我非常感謝他,走進了小禮堂。這是一所職業高中的小禮堂,可能是音樂會臨時租下的場地,效果也不是特別好。舞臺上有個女孩子在拉著小提琴,觀眾席不停有人拍照,還有人吃東西,根本就不是音樂會該有的禮儀。
算了,便宜吧……我安心找了個位置坐下,那個小女孩拉的小提琴真心不錯,讓我想起了初中時候,在學校大禮堂表演的汪江濤。
那時候我們中學的大禮堂效果也不是特別好,汪江濤穿著演奏專用的小禮服,認真投入地彈奏著激情澎湃的鋼琴曲,當時觀眾席也是有不懂事的同學舉著手機拍他,還有人喝著橘子水,一切都如此類似。
我的眼睛終於忍不住溼潤了:我執意要看這樣一場品質不高的音樂會,難道是為了尋找中學時候的感覺?
小女孩小提琴演奏結束了之後,上來的是一位清瘦俊雅的青年,他表演的是鋼琴獨奏,彈的是大眾曲目《月光》。指法流暢,感情充沛,觀眾們都忍不住安靜了下來。
他挺直而矜持的脊背,實在像極了汪江濤。
我擦了擦模糊的淚眼,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他的側臉:那不就是汪江濤嗎?
不不不,我肯定是瘋了,我肯定是瘋了!汪江濤應該在日本深造,他怎麼會在這種低品質的音樂會里出現?
我呆呆地坐在那裡,任憑音樂像潮水一樣包圍了我。
他一共演奏了三首曲子,躬身謝幕的時候,我抓起圍巾就往後臺跑。
那一刻,我的心在噗噗跳。
達爾,不,應該說是汪江濤,靜靜坐在化妝間,他變瘦了,也變得成熟了一些。他看見我進來,笑著說:“我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趙雨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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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適應不了他這個造型,他換下演出服之後,毛衣是舊的,頭髮有點長,看得出很久沒有修剪了,皮鞋也是舊的。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翩翩少年汪江濤!
“怎麼了,認不出我了嗎?”他溫和依舊。
“不……我只是沒想到……”我捂著嘴巴快哭出來了。
“走吧,我送你去坐地鐵,已經很晚了,你們學校很遠吧。”他說。
我和他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小禮堂,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頭。他對我說:“我當年去日本去得太匆忙,家裡變故太多了。我也是衝著獎學金去的,結果沒有想到那邊情況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投資人並不想培養我成為什麼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只是想靠我賺錢。我和他簽了合約,所以不得不進行了很多很多超過我負荷的演出。後來我的手因為負荷過大,肌肉僵硬,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彈琴了。”
“啊……”我心不由一痛。
“後來為了解除合約,我在日本打工,什麼活兒都幹。我家裡情況不太好,我也不想讓他們操心。你現在看見我在這種街頭音樂會出現,其實已經算是這幾年我最好的狀況了。”
我看著他舊舊的毛衣,想著這居然是他“最好的狀況”,鼻子又忍不住酸了。
“別難過,”他微笑著看著我說,“最壞的情況已經過去了,你看我不是又能彈琴了嗎?我今年回國,打算再去考中央音樂學院,所以在北京半工半讀。”
“你為什麼……你為什麼都不和大家說,我們都以為你早就在日本讀書了……”我哽咽著說。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輕輕拍拍我的肩膀:“耀眼的光芒可以分享,但是落魄的困頓卻是無法分擔的。我不想讓大家看見我這個樣子。”
“不不,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今天晚上還是彈得那麼好,反正……你超級棒的。”我急忙說。
我們一路說了很多,他陪我坐地鐵坐到了學校,雖然明知這樣會耽誤他休息的時間,但是我依然覺得很貪心地要他坐在我旁邊。
“對不起,”他說,“要了你的q,一直沒有回覆你。”
“沒事……”我想起自己的糾結,千般滋味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他送我走到學校門口,我問他要聯絡方式,他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希望我考上學校之前,你不要來聯絡我,”他看著我說,“我覺得我會有負擔。”
“怎麼會呢,我希望能幫助你。”我急切地說,“我希望能幫助到你!”
“你好好生活,學習,”他低聲對我說,“等我考上了我再來學校找你玩。”
“那你記住我的電話號碼,你一定要記住。”我叫他拿手機記號碼。
“你說,我能記住。”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