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財受了大打擊,自從回家後天天任趙大娘怎麼罵都不出門。唯一出門的時候就是去買酒。他家最近的酒譜就是宮九娘開的鋪子。所以宮九娘近段時候幾乎每隔個三五天就能看見一身狼狽的趙進財。
趙進財每次到了鋪子也不說話,只把銅板啪的拍在桌上,然後拎著酒罈子就走。宮九娘每見到他一次,就忍不住要後退幾步。趙進財也不知多少日子沒洗漱過,渾身上下都是酒味兒和臭味兒,頭髮亂糟糟的,走路也走不了直線。宮九娘開著酒鋪子,借酒消愁的人自然也不是沒見過,只是邋遢成他這樣的實屬少見。
“嘖嘖,這趙進財怕是要恨毒了珍寶大酒樓。”這一日宮九娘照例去給鴻雁酒樓送酒水,酒水送到了,她便熟門熟路的去找常金寶。常金寶一看美人來了,樂的原本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他近日來慢慢的與宮九娘也走得近了,她見了他不再碰都不給碰,像蛇一樣滑不留手,而是喜歡用那柔弱無骨的小手攀著他,吐氣如蘭的在他耳邊和他說話。
每到這時,常金寶都會覺得當初做的那些事還是值得的。雖然他被南宮羽罵了個狗血淋頭,並且放出狠話說若再有下次他率先饒不了他。不過,有乾孃在,他想他也不會真的置他於不顧。
“對了,那趙進財應該知道不少珍寶大酒樓裡面的事兒。”宮九娘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輕輕拍了拍常金寶的手。一雙媚人的狐狸眼眼角斜飛,秋波含情,“你說咱們要是把他給弄進來,是不是就能再治一治那邊?”
常金寶乍聞此話多少還是有些心裡發憷,但轉念一想,只要不再涉及人命,南宮羽也應該不會來管他。若收個小雜工就能討好美人,何樂而不為呢?再說那趙大娘,自從趙進財被攆回了家,就見天的來找他鬧騰,非說他們孃兒兩都是因為他斷了生路,他若不給個交代,她就要鬧到人盡皆知。
既然這樣,他不如順水推舟接了這個雜工,在美人面前討個好來。
“九娘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只要你讓大爺我香一個,什麼都好說。”常金寶打定了主意,便涎著臉嬉笑著湊向了宮九娘。宮九娘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一絲嫌惡,但到底還是半推半就的讓他得了一次逞。
珍寶大酒樓是寒石堡在堯城的重要情報點,若是她能把這酒樓拿下,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時候,那人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吧。
※
趙進財沒幾日就進了鴻雁酒樓,只是他做的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前堂招待的活兒,而是被分去了後廚打雜。前堂要接觸來來往往的客人,常金寶究竟還是不太放心,生怕他萬一出點什麼么蛾子不好收拾。至於後廚,那是鴻雁酒樓的地盤,平日裡也總是會有人在,不怕他有什麼心思想法的。
然而趙進財並不像常金寶想的那樣。他既沒有表現的憤憤不平,也沒有整日抱怨,當然更沒有做些什麼讓常金寶擔心的事情。他只是老老實實又沉默寡言的完成著所有自己分內的事兒。安靜的、沉默的,甚至有些死氣沉沉。
常金寶有些失望,但宮九娘卻說,“這小子八成是被打擊壞了。沒事兒,只要咱們對他好點,肯定遲早能撬開他的嘴巴。”
宮九孃的話如今在常金寶這裡就是第一指示。於是他開始琢磨著怎麼來籠絡趙進財,加月錢那是萬萬不能的,他為了保命才大出血了一番,如今恨不能一個銅板當兩個來用,哪裡捨得加錢。不過噓寒問暖之類的倒是做的周全。不僅每每碰見趙進財他都要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問問他適應不適應,有沒有什麼困難,還特地吩咐了廚房裡的人遇見事情不許為難與他。
趙進財原本麻木沉默的面容終於慢慢在這些“關懷”中溶解了下來,一天天的恢復成了原本那個機靈又圓滑的模樣。常金寶見此愈發對他和善起來,若是在酒樓裡遇見,便總喜歡跟他聊上幾句。只是這內容卻是從噓寒問暖轉向了獵奇八卦。
比如,你原來在珍寶大酒樓能拿多少月錢?
比如,珍寶大酒樓的火鍋究竟是怎麼做的?
比如,珍寶大酒樓平日管事的是朱貴啊還是雲娘子啊?管你們管的嚴不嚴啊?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趙進財倒也不避諱,問什麼答什麼。一開始還謹慎的注意自己的回答,慢慢的也越說越開,越說越肆無忌憚。
是啊,他都被攆出來了,還顧慮那麼多做什麼呢?想他為了那麼個小娘子做牛做馬的,她卻完全不體諒自己的難處。那朱貴的心眼就跟針尖似的那麼點,自己若是在堂上說了什麼被他誤會了,那倒黴的還不是他趙進財?那雲娘子就不能多擔待擔待?!反正她是舒大總管的妹妹,有舒大總管在,還能委屈了她不成?哼,如今不就全須全尾的出來了?
只不過,說來說去不過前堂的一點子事情,不管常金寶再怎麼問他,也就是那些東西翻來覆去的說了。常金寶為了這個直嘆氣,這趙進財說是被雲輕歌器重,到底不是廚房裡的人,那些真正有用的秘方之類的都是一問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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