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零碎的物什,比如有客人將酒壺跌碎了,打掃的吳老頭也顫顫巍巍的在本子上籤了個名。
這些瑣瑣碎碎的流轉和簽名,將酒樓裡一日的行動悄無聲息的記錄了下來。等雲輕歌看的時候,這些資料和簽名彷彿活過來一般,把整個流轉過程生動呈現。
然而作為前代掌事的朱貴根本想不到這一層,他如今滿心滿腦子都只有個宮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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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娘今日也沒閒著。只是她做的不是釀酒賣酒,卻是個別的事兒。
她的小院很簡單,沒有什麼太多的傢俱,臥房裡最顯眼的是那個厚重精美的梳妝檯。梳妝檯上瓶瓶罐罐的放了很多樣。凡是見過這檯面的人心中都會感慨句到底是漂亮女人,就愛捯飭臉。然而其實宮九孃的絕技卻是另有其他。
已是傍晚時分,冬日的陽光變的愈加的單薄。淡淡的從窗欞上方灑了進來。宮九娘坐在梳妝檯前,先拿了一條帕子沾了水,仔仔細細的擦著臉。
從發跡到額頭到眉毛到眼皮,然後是鼻樑,鼻翼,薄薄的唇……片刻之後,臉上不再像平日裡那樣妖嬈嫵媚,素著的一張臉反而平添了幾分英氣。
而後她自檯面上選出一隻罐子,開啟了,裡面是雪白的膏體。小罐子已經空了三分之二,看上去平日用的應該挺勤快。宮九娘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自罐子裡挑出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在掌心揉開了,才細細的塗在臉上。原本顯得有些輕微乾燥的臉立刻水潤起來。
接著,她又挑出了另一個罐子,開啟了,裡面是灰色的膏體。
宮九娘對著鏡子凝神看了小一會兒,微不可見的挑了挑眉,而後挑起罐子裡的灰色膏體輕點在眼角眉梢。隨著她手指的靈活輕按,原本微微細長的眼角垂了下來。魅人的眼睛變的平淡無奇。嘴角也垂了下去,法令紋愈加深刻。
只短短片刻,原本看上去嫵媚嬌嫩的美人變成了一個站在人群裡毫不起眼的中年女子。
滿意的點了點頭,宮九娘又從衣櫃裡翻出了一套灰撲撲的衣裙。灰暗的色調,穿上身,這一個原本光彩奪目的女子瞬間成了地上的塵埃。
她站起身,輕輕理了理身上的衣物,慢悠悠走到院門口。黃昏時分,家家戶戶都升起了裊裊炊煙,小巷裡分外安靜,幾乎沒有在外行走的路人。宮九娘一個閃身出了院門,左右看了看,便半低了頭行色匆匆的向外走去。
不知拐了幾個彎,面前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宮九娘已然走到了一條熱鬧的商業街上。只見她熟門熟路的拐進了某一家的後院。院門口守著的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見到了她,橫眉一豎,伸手攔下,“找誰?”
宮九孃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屑,抬起了頭,淡定的回道,“我找櫻娘。前面繡房的,花樣子壞了,要重抄。”
大漢臉上警惕的表情鬆了鬆,對著宮九娘擺了擺手,“去吧,老地方。正等你呢。”
宮九娘又垂下頭,一臉的眼觀鼻鼻觀心,匆匆向院子內走去。前面隱約傳來幾聲飄散的音樂和女子嬌嗲的招呼。
她要去的是二樓最頂頭的雅間。後面有個暗梯,專供樓裡的龜公雜工們上下。宮九娘走的很熟悉,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於這個突兀出現在此的女子表示任何異議。
開啟雅間的門,以最快的速度閃身而入,門內一個略帶刻薄死板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遲到了。”
她沒有答話,自顧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又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然而她聞了聞手中的茶杯,嫌棄的皺了皺眉,又將茶杯放了下來。“我不是你的手下。你省省這個勁兒吧。”
座上的女子年過半百,一頭花白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既然主子讓你定時把訊息給我,我就不能不管著點你。”
嗤……一聲輕嗤響起,“就憑你?我歌婭可是主子的人!”說著這話,宮九孃的心思突然就飄遠了。她想起了那個男人對著她柔聲說話的樣子,想起了他那雙會說話的桃花眼,想起了熱熱鬧鬧的達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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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達克城裡,宮九娘想起的那個男人正急匆匆的穿過灼華園長長的迴廊,向著庭院中走去。
那裡正站著一個女子,烏黑的長髮帶著輕微的捲曲,如海藻一般披散,直到腰際,一雙美眸似嗔還嬌,目光轉動時彷彿有一層層的輕霧盪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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