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們郎君要宴請的是幷州來的貴客。貴客喜歡清靜,所以並未帶太多的隨從,雲娘子除了湯品與主食,只需準備八道熱菜,四道冷盤即可。廚下食材都在,你可以先去看看,若還有什麼需要採買的,儘管與我說。”第二日,當雲輕歌再一次來到白府,她並沒有見到白夫人,傳話的是梅媽媽。“時間比較緊張,這次的客人又很是重要,還望雲娘子盡心盡力。”
“好的。”雲輕歌順從的點了點頭,轉身開始巡視著廚房裡備好的新鮮食材。梅媽媽見了,輕輕悄悄的退出了廚房間,並伸手帶上了門。
與此同時,一道略顯臃腫的身影此刻正匆匆的往白景之居住的景園而去。只見那人挽著婦人的髮髻,頭髮有些散亂,身上穿的是粗使婆子的粗布衣裳,衣裳的下襬上還沾了些泥漬和油漬,手裡端著一盆紫色的三角梅。那薄如蟬翼的葉子被她毫不在意的不時碰擦在衣服上,已經有些折損。
那婆子走到景園的大門前,連忙伸手拽了拽衣服,又用粗糙的手蹭了蹭衣角那些汙漬,這才匆匆抬腳進門。
“你找誰?”門上當值的丫鬟見了,警覺的攔在門口,上下打量著她。
婆子臉上堆滿了奉承的笑,點頭哈腰的道:“是白梅姑娘讓我送盆三角梅過來,說是小郎君前日見了覺得喜歡,想放在書房裡。”
守門的丫鬟聽了,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抬著下巴冷聲道:“你在這等著,我進去問問。別亂跑。”說完,便快步向園子裡去傳話。
婆子在門口等有半柱香的時間,才又見那丫鬟匆匆趕了出來。“你跟我來。”
兩人進了園子門,沿著抄手遊廊一路向前。那婆子忍不住的東張西望,看著園子裡精緻的景緻暗自咂舌,就在她還沉浸在對主子居所的驚歎時,領路的小丫頭提醒說,“到了,你進去吧。”
婆子聞言一個激靈,連忙稱謝,又使勁將鞋子在地上蹭了兩下,這才小心翼翼的進了屋。她謙卑的垂著頭,剛問了安,就聽見屋裡坐在上首的女人帶著些許不耐的冷冷開口道:“石婆子,我不是說會找人去與你聯絡嗎?誰讓你擅自做主來找我的?”
石婆子垂著頭不敢看那說話之人,只面上強笑著喏喏的解釋:“婆子我這不是見事情辦妥了,便想早點告訴姑娘,讓姑娘放心……”
“哼,放心!若讓人看出端倪來,你這飯碗就別想要了!少不得被髮賣出去!”座上的人不高興的冷哼一聲,這粗鄙的婆子,果然不能信賴,這麼點小事忙不迭就想來邀功,一點腦子都沒有。她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撇了撇嘴,“行了,把你那三角梅放下吧。你進後廚的時候肯定沒被人發現吧?”
“沒有沒有,那些老貨早上搬完東西就躲懶去了,沒人看見我。”石婆子連忙說。
“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對方聽了自言自語的低聲嘀咕一句,一邊說一邊警醒的往窗外掃了幾眼。
石婆子見了,連忙道:“那東西毒的很!我這皮糙肉厚的,就摘了幾個果子,手就疼的要命了……”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座上的人一瞪眼給嚥了回去,“閉牢你的嘴,別被我聽見什麼不該聽見的!”隨著這聲警告,一個繡著簡單萬字紋的小荷包被擲到了石婆子的腳邊,她連忙撿起來,毫不避諱的開啟,荷包裡二兩的碎銀閃著光,映得她臉上的笑紋格外的深刻。
“謝謝姑娘賞。”她福了福身子,又補充道,“姑娘若還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座上的人顯然已經再無應付的耐心,只隨意的揮了揮手,“行了,你回去吧。”
石婆子依言退下,出了景園的門左右見無人,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哼,仗勢欺人的小蹄子,你還沒從娘肚子出來,老孃就在府裡了!還想威脅我!二兩碎銀子就想打發老孃,真當我眼皮子跟你一樣淺!”
而屋裡的人,此刻正拎著石婆子先前帶來的那盆三角梅走出了屋。她面容溫婉,嘴角含笑,走了幾步對著正屋招了招手,“綠萼,來,把這三角梅放去小郎君的書房吧。他盼了兩日了。”
綠萼聽了走上前來,接過了那花,“好的,白梅姐姐,小郎君剛回來,正尋你呢。”
白梅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又深切了幾分,她謝過了綠萼,又仔細的洗了手,這才轉身向正屋走去。
※
第二日,便是宴請的正日子。天還沒亮,雲輕歌便在廚下忙活起來了。
儘管只是洗菜備菜的活兒,她卻沒有讓任何人插手幫忙,因為她希望能保證自己出品的膳食維持一個儘可能完美的水準。而單單備菜這一項,需要注意的就太多了。她暫時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重新糾正和操練幾個新的幫手。與其不停的指導,挑錯,她寧可自己辛苦點攬下所有的活計。
況且,切菜多多少少也算的上技術活兒,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