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本收了金榮等人的好處,原想著大事化了,卻不知道張瑛看著年輕文弱,行事如此嚴苛容不得沙子,一時被鎮住,轉而便說起這事本就是薛蟠引起的。
且說那薛蟠前幾個月來學堂上學,明著上學實則竟然看上了賈府學堂的年輕學生,偏偏這幾個又是那般不自愛,先是和金榮攪和在一起,接著又招惹了香憐玉愛。這香憐又和秦鐘勾搭過,同時還和寶玉不清不楚。金榮失寵於薛蟠,憤憤不平,於是便造謠生事,自此便大鬧了一通。
賈瑞說完,額頭冷汗直冒,這些事倘或被自己爺爺知道,不知如何。而張瑛也是震驚於這本該清淨的學堂竟然如此髒汙,當下便著人把賈瑞所說都寫了下來,更是逼他按了手印,那香憐玉愛早就嚇癱了,什麼話都說了出來了,連薛蟠送了多少銀子衣裳香囊扇子都事無巨細的說了個清楚明白,最後簽字畫押,只求璉二奶奶寬恕。
而金榮見這些人都認了,最後一梗脖子道:“多大點事,也值得這般興師動眾。”
秦鐘和寶玉則站在一旁,既不承認什麼也不否認什麼,倒是站在賈蘭旁邊的賈菌似乎是憋得久了,狠狠的說了些學堂那些荒唐事,說的賈瑞臉色越來越差,最後一張臉煞白。
原本以為只是少年吵鬧,卻不想這裡頭如此汙穢不堪,張瑛想著這事太大,牽扯甚廣,自己不便做主,便把這事直接告知了賈赦賈政並賈母知曉。
實在是張瑛這邊不僅有物證更有人證,金榮等人無可辯駁 ,香憐玉愛因為認錯態度好,最後不過是趕出學堂。這些並非賈府中心人物,即便是有錯,賈母等人最多也就是趕出去罷了,可對於賈代儒失職,賈瑞胡作非為,寶玉秦鐘等人,賈政當場便要找人打殺寶玉,卻被賈母攔了下來。
“犯錯的是那幾個,你打寶玉作甚。”賈母的聲音不容質疑,賈政一張臉通紅,瞪著寶玉道:“你不好好讀書,竟然和旁人廝混,畜生還敢辯解。”
賈赦站在一旁,摸著鬍子慢悠悠的說道:“那薛家是老二親戚,我記得薛蟠犯了事,還是老二出面調停的,沒想到他來了京城不但不思悔改,竟然把咱們賈府學堂當成了那等地方,這事欺我賈府無人吶。”
賈政本就氣惱,被這話一激,整張臉越發紅的發黑,朝著寶玉便道:“都是你惹的禍。”
“你媳婦侄子惹出的事,你怪你自己兒子作甚,難道你兒子還不如你媳婦侄子麼!”賈母起身便對著賈政呵斥,轉而看向張瑛:“這學堂不能讓賈代儒管了,好好的學堂,被他整成了胡鬧的地方,有辱門風。”
張瑛應了一聲,往後退了半步,中規中矩的站在一旁,今兒這事和二房牽扯甚廣,也不知是二房倒黴還是命中註定。
且說秦鐘被張瑛派人送回了寧國府,秦可卿得知這事,氣的連飯都沒吃下,想著自己在寧國府受盡委屈,自家弟弟不但不認真學習,竟然還牽扯這些事,也不知是該罵秦鐘不懂事還是怪自己沒及早發現異常。
秦鐘站在屋內,縮著脖子,本就等著自家姐姐責罵,卻不想等了半天都沒等來一句罵,反而見著姐姐臉色煞白,眼睛發青,當即便情急上前扶住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秦可卿靠著軟墊坐下,一面讓瑞珠在門口守著,另一面則拉著秦鐘坐在自己身側,穩了穩心神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在賈府家學讀書麼?”
“姐姐是為了讓我讀書考科舉,振興門楣。”秦鐘說著,也覺得對不起姐姐,不自由主的紅了眼睛。
秦可卿幹笑道:“也對也不對,大多數讀書人是為了科舉,以朝一飛沖天,可讀書更使人明理。”秦可卿說完,見秦鐘不大懂,想著自己整日裡為了寧府諸事忙慮唯一的弟弟卻點這點道理都不懂,不免有些心灰起來。
“可是寶玉他們整日玩著,看向秦可卿,見她臉色不好,便不再往下說。
“寶玉是榮國府正緊的寶二爺,就算他不讀書不科舉,每日混吃等死,只要榮國府不倒,他吃穿不愁,可你呢!”秦可卿說著,起身自嘲起來:“我自來了寧國府,每日裡安心做事,什麼人都不敢得罪,如履薄冰,生怕做了錯事讓人恥笑。想著咱們秦家清貧,請不起老師,便東挪西湊的攢了二十四兩銀子讓你來賈府學堂讀書。”
秦鐘被這話羞的滿目通紅,直接朝著秦可卿哭道:“姐姐,我錯,我大錯特錯了。”
秦可卿微微閉著眼睛,過了許久說道:“你先下去好好想想,你只知道寶玉如何,卻不看看那賈蘭賈菌如何勤勉。”
秦鐘本性不壞,只是被賈府的富貴迷了眼,又整日和寶玉混在一起,只知玩的自愧不如,恨不得在地上挖一個坑把自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