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籌備了六日之後,劉不同率領的大軍終於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劉不同身邊跟著的將領,便是當初跟著他的那群馬匪,除了兩三個人品行實在太過惡劣,得意忘形,被劉不同趕出了軍中,其餘的穩重持重之人,卻都齊齊做了軍中的千戶,乃至遊擊將軍。
要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原本這些馬匪的命運,也只是跟隨劉不同跟滿清打游擊戰,最後被滿清剿滅,死在滿清的刀下,如今卻是與原本的軌道截然不同了。
一個個被劉不同提拔做了軍中將領不說,那也個個是衣錦還鄉,錦衣玉帶。
他們有很多人便是山東的響馬,離開家時,乃是因為過活不下去,做了馬匪卻又不敢回家,唯恐連累家人,現如今富貴了,卻不得不回家顯擺一番,正所謂走時貧賤如塵,歸時隨從如林。
只怕每一個遠離家鄉的遊子,都是如此想法。
從淮安府一路北上,分批次過河之後,便到了山東地界兒,劉不同再次踏上這片土地,心中卻是百感交集,徒徒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打馬駐足,卻是長嘆了口氣,回想起自己父母妻子,若是還在人世,見到自己有如此權勢,定當開心極了吧。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如今劉不同身邊的至親之人,除了身邊的女兒,便只有那個遠在南京城中,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的胎兒了。
他的雙親,乃至他的妻子,卻早已化作黃土,和他天人永隔了。
爹,娘,還有芸兒她娘,你們要是還在就好了……
“哎呀,爹,你倒是走啊,怎得這般磨蹭,再走慢一步,女兒的小弟,爹的寶貝兒子,可就保不準了……”
劉不同正傷感著呢,在他身後騎著一匹棗紅馬的劉芸兒,卻打馬來到他的身邊,明顯帶著不滿道。
劉不同眼眶裡的熱淚眼見就要落下,被女兒這般打斷,卻是頓時沒了情感。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長點心吧,那監軍的內監便在中軍,可不要胡言亂語!”
劉不同被劉芸兒一番話嚇得鬍子都炸起來了,一邊說著一邊向後看了看,正巧中軍那監軍太監也朝他看來,四目相對,只對他陰慘慘的一笑,頓時讓劉不同打了一個寒顫。
卻是急忙的回了一下笑,然後朝南方遙遙抱了抱拳。
“哼,膽小鬼!”
劉芸兒撅了撅嘴。
這北上的一路上,她已是給劉不同使了不少的小性子,只因劉芸兒被叫到宮中學習禮儀的過程中,劉不同在外邊無人約束,竟然找了小。
而且還馬上要給她生個小弟或者小妹,這怎能讓她不氣。
劉不同搖了搖頭,面對自己的寶貝女兒,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可真是難為死他了。
而且最近他也在想一件事,如果自己的女兒真和永王朱慈炤好了,那日後自己見了女兒,難不成還要向她行禮?
若是再進一步,永王殿下做了皇帝,那自己的女兒便是皇后,那以後自己見了女兒,豈不是要給她跪拜?
劉不同雖然事事寵著女兒,一些事情也要找女兒拿主意,但真沒想過有那麼一天自己需要給女兒行禮甚至跪拜。
這讓他感覺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堅強臂膀的形象,有很大的可能性就要不復存在了。
他打馬追上女兒,靠近女兒身邊,卻是悄聲道:“你在宮廷學的禮儀要用起來,和永王殿下接觸的那段時日,我觀永王殿下是一個有禮之人,你這般大大咧咧,沒有姑娘的樣兒,怕不能得永王歡心?”
好吧,劉不同前腳剛擔心完,後腳為了女兒的幸福,卻是要在女兒身邊旁敲側擊了。
劉芸兒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但性子卻又是那種直爽的性子,聽聞爹爹如此說,卻是悄然一笑,如同豔麗的山花盛開,伸出纖纖十指,摸了摸馬的鬃毛道:“他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就像這匹棗紅馬,剛開始時難訓的很,但現在還不是服服帖帖?一日不吃我的鞭子,它現在都邁不開腿。”
“再說,宮廷的禮儀,我早就已經學會了,但卻不是對他使,我只要在外人面前,不給他丟臉便是了!”
“唉,你不懂,這男人可不是給他兩鞭子便能馴服的,可不像你這馬兒那般容易便順從了你,你得順著它的毛來,男人,都是順毛驢——
你若真心喜歡永王殿下,日後見了面,還是要多些禮數才是,往日我等不識他的身份,放肆些也就罷了,如今我領了皇命,是來助他收復失地的,萬萬要對他尊敬些。”
“知道啦,知道啦——爹你可真夠多嘴多舌的,往日住在小寨子裡時,你可沒有這麼婆婆媽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