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炤聽聞崇禎皇帝叫他,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所寫的那些草紙,帶著剩餘的四名錦衣衛向村中的走去,一路上,吳家村頗有了一種大戰在即的樣子,只見家家戶戶男主人在磨著柴刀,亦或者砍刀,旁邊站著一名瓜娃子,流著鼻涕,給倒水潤石。
又或者有老者坐在家門口,帶著年輕人在那給弓緊弓弦,不時讓一旁的年輕人拉拉試試,看看力度夠不夠。
村中之人家中大多無牆,或者只有低矮的圍牆,他們見朱慈炤經過,忙是站起來,口稱將軍。
朱慈炤一一給他們致意。
崇禎皇帝如今住在申明亭對過的里老家中,這吳里老家中原本也闊過,只可惜自崇禎元年開始,天災人禍不斷,家中也是不行了,又加之沒有什麼貢獻給知縣,家道便中落了。
別人家都是二、三間茅草屋。
唯獨這吳里老家,是六間茅草屋,正堂二間,左右各二間。
其實這些村子的里老們是有機會轉換成大地主的,這些里老們作為擁有收糧、收稅、處理簡單村中案子等權利的人,只要家中有了考上舉人之人,那麼便可一步登天,順利跨身為縉紳階級。
原本要上交的糧食,不用上交了,要服的徭役也不用服了,家底攢上一代人,一個大地主便拔地而起。
然後在荒年吞併一下其他人的土地,或者接受別人的投身,慢慢的便能控制當地社會,等到家中子弟入朝為官,那就更了不得了,朝中有人好說話,哪怕是家人在鄉里為非作歹,當地父母官也是不敢管的,甚至還要拉攏。
等家裡有了餘糧,或去做買賣,或去置田地,越做越大,越做越大,甚至成為了朝中官員的依靠。
小官依靠著這些人的錢升官,大官依靠這些人的錢保官。
到了明中後期,原本商人不準科考的規矩都打破了,這本是好的,讓商人有了平等學習的權利,但是這樣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商人考上舉人、進士之後的官商勾結。
本來商人的稅就低,商人再考上舉人、進士,做了官,那誰還能管了。
如此,整個大明朝便漸漸的是這些地主縉紳階級的天下了。
有人說明末資本主義萌芽時期,為什麼崇禎還老是喊著缺錢?
因為雖是資本主義萌芽時期,但是商稅和賦稅等根本收不上來,縉紳階級免糧、免役、免稅,從商的富豪又有人在朝中為官,商稅低的嚇人,崇禎皇帝這還沒說要收多少商稅呢,一大批反對的奏摺便呈上來了。
什麼“與民爭利”“廣施仁義”“民眾疾苦”
反正他們有他們的那一套,崇禎皇帝還有個毛線的錢,於是只能從真正的小農身上榨錢,結果大家也看到了,各地都反了。
不過科考雖然好處多多,但是卻並不是那麼容易。
就比如說這九村十八里的里長和里老們,家裡連個秀才都沒有。
聽聞吳里老的老爹在他小的時候,還一直希望他能好好讀書,中個秀才,到了後來,連飯都吃不飽了,也就作罷了。
......
朱慈炤邊向吳里老家裡走邊想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那就是如何將崇禎皇帝勸走,也不要崇禎皇帝去哪裡,只要離開鹽山縣的地界便好。
雖然朱慈炤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是也要以防萬一。
可是昨晚父子倆聊到了半夜子時,誰都沒說過誰,周皇后和袁貴妃坐在一旁,一直等著崇禎皇帝睡覺,見這父子倆誰都說不過誰,便說兩人太犟了。
一直等到子時十二點,朱慈炤從崇禎皇帝房中離開,崇禎皇帝都沒有鬆口。
哪怕朱慈炤提了一百種讓崇禎皇帝離開的理由,崇禎皇帝也只有一句話應對:“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