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是得意洋洋的炫耀——
“今天老子又滑出新高度了。”
她便問:“多少?”
他沾沾自喜報上數字。
宋詩意一本正經回複:“離丁教練當年的記錄還差得遠呢。”
於是程亦川立馬惱羞成語,揚言要把她拉黑。
有時候她也會投桃報李,發一點有關於北京的生活細節給他,比如夜晚歸家時,看見衚衕裡的老人用紙箱子搭在地上當小桌,席地而坐,對坐小酌,喝一口二鍋頭,剝一顆毛豆。
她輕手輕腳拍下那一幕,將圖片發給程亦川。
那頭很快回複:“幹嘛?”
“人間煙火。”
“什麼人間煙火,你不說我還以為要飯呢?”
“……”宋詩意回複,“拉黑了。”
拉黑成了一個梗,有時是她逗他,有時是他說氣話。可說到底誰也沒有真把誰拉黑,各自好端端待在手機的另一邊,微信的最上方。
宋詩意忙得焦頭爛額時,也收到過他的資訊,他在那邊插科打諢問她在幹什麼,沒有得到回答就一個勁發表情。那一天她在加班,大廈裡走得走,燈熄的熄,剩她一個人回不了家,還再三收到趙經理的簡訊:“今晚下班之前務必完成!”
她黑著臉在心裡罵娘,因無法跟上司頂嘴,幹脆回複程亦川:“你吃飽了?”
他當這是玩笑話,還一本正經地回複說:“不,我今天晚上吃得很少。”
宋詩意沒有笑出來,看著電腦上彷彿永遠敲不完的資料,忍無可忍地發訊息過去:“我拜託你,程亦川,你要是無所事事就找別人去,滾蛋吧,少來煩我。”
她把手機重重地扔在抽屜裡,無視它的震動,只發狠似的敲著鍵盤出氣。
深夜離開公司,她匆匆忙忙往快要收班的地鐵站裡跑去,氣喘籲籲地跳上了末班車,終於想起先前被遺忘的手機。
拿出來,開啟微信,忍住氣想看看他究竟又拿什麼來騷擾她了。
對話方塊裡有無數表情,悉數在呼喚她出來。她一目十行往上翻,頗有些不耐煩,卻忽然發現在所有的表情之上是一張照片,畫面上有一隻雪人,一個少年。
雪人不大,只及他的膝蓋處,小得可愛,圓滾滾的,憨態可掬。眼是巧克力做的,鼻子是顆鮮紅欲滴的草莓,堆的人不知從哪裡尋來了兩支爛枝丫,插得歪歪扭扭,最後還替它繫上了紅領巾。
少年穿著大紅色滑雪服,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手裡的雪杖拄在地上,身姿挺拔,在雪山上精神奕奕。
圖片下面是一行小字:hi,我是來自亞布力的雪寶。我們遠在首都的o制服誘惑宋詩意,國家高山滑雪集訓隊第一大帥比程亦川託我向你發起聖誕節祝福攻勢。
p.s,明天後天暴風雪,不來雪場做專項訓練了,本來想留到聖誕節的,現在只能提前堆給你了~。~
末尾竟然是一個風騷的表情,像極了他得意洋洋的樣子。
……
末班車只剩下零星的幾位乘客,燈光充沛的地鐵車廂裡,頭頂的燈光如此耀眼,將夜間也照得形同白晝。
宋詩意怔怔地坐在那裡,大腦忽然一片空白。
她都做了些什麼?
她將自己的疲倦與憤怒轉向了他,又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