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小子有點不尋常。”
“是啊,也沒見他對別人的事這麼上心過。”
“那你幫不幫?”
“還能不幫嗎?兒子都開口了,不幫他還會認我嗎?”程翰不僅是妻奴,還是兒子奴,一心做個好父親。電話打完,覺也不睡,任勞任怨地爬了起來,打電話找人去了。
庭院裡,一通電話打了好一會兒,程亦川結束通話電話才察覺到冷。
屋內開了暖氣,乍一出門,冷熱交替。他驚覺拿手機的右手都凍僵了,趕緊回屋。
宋詩意還坐在那,抬眼看他,說:“打完了?”
“打完了。”
“那走吧,賬我都結好了。”
“誒?酒還沒喝完啊,這就走了?”
宋詩意朝那堆卡和錢努了努下巴:“你都喝得腦子糊塗了,還喝?”
“誰說我腦子糊塗了?!”程亦川怒氣沖沖,把卡和錢朝她面前一推,“我清醒的很。出手的東西,恕不退貨。”
說是沒醉,可也喝得滿臉通紅。他面板白,更顯醉態,面頰紅紅像是大蘋果,還因為生氣,眼睛也亮的可怕。
可是絲毫沒有殺傷力。每回他生氣,宋詩意都覺得看見了一隻憤怒的小奶狗。
他打電話的這段時間,足夠她平複下來。一吐為快的滋味令人動心至極,哪怕說故事的時候肝腸寸斷,可說完之後,彷彿一口濁氣吐出散盡,整個人都輕鬆了。
她說:“把錢收起來,程亦川。”
“我不!”他憤怒地拒絕。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但同情心不是這麼用的,父母的錢也不該拿來這麼揮霍。”她把卡推了回去,“俗話說得好,救急不救窮。我感激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
程亦川張了張嘴,找不到勸服她的理由,近乎無賴地質問她:“怎麼,你怕將來還不起債,我威逼利誘要你以身相許?”
宋詩意都快被氣笑了。
他卻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我可以保證,我程亦川決不催債,也不會因為咱倆的債主關系就對你頤指氣使,更不會佔你便宜。”
說著,他還想起什麼,理直氣壯地問:“你看,上回買鐲子你還欠我錢呢,這段時間我不是照樣對你很好?一點兒也沒欺負你。”
他的眉眼在昏黃燈火下生動好看。眉是遠山之黛,濃烈飛揚。眼是上好的寶石,流光溢彩。
宋詩意活了二十五個年頭,雖說運動員生涯單調蔽塞,可託老胡同和小賣部的福,從小到大倒是見過不少人。她見識過陸小雙的豪爽熱心腸,領略過隊友們的或虛情假意、或真心相待,更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
可是沒有一個——
沒有一個像眼前這個少年一樣,幹淨漂亮,柔軟善良。
說他傻吧,他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說他機靈吧,又怎會對人毫無防備之心,隨隨便便將大筆錢財送出手?
從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可他偏偏送來了,還不止一次。
宋詩意看著他,唇角笑意漸濃。
她替他斟滿酒,也替自己滿上:“程亦川,你就不怕我是胡說八道,看你有錢,所以誆你?還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這麼輕易把錢借出手了,萬一將來收不回去怎麼辦?”
收不回去?
他一頓,反應了一會兒,然後理所當然地說:“收不回來,那就當我瞎了眼,錯信了人唄。”
“就這樣?”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有這麼傻。
“不然能怎樣?我還能打你一頓不成?”程亦川嗤笑一聲,“再說了,我長這麼大也不是有眼無珠的人,從來沒信錯誰。你不是那種人。”
“這麼篤定?”
“那是。也不想想,你今天再不濟,好歹也是拿過世界亞軍的人,要真沒出息到騙錢來了,我隨便上什麼微博朋友圈哭訴一圈,你就二次出名了,上哪兒都有人認識你。”
“………………”
宋詩意立馬否定了先前的判斷,這小子一點也不傻,精明得沒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