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春天,京州。沙塵暴襲擊了這座現代化的大都市,八九級的大風夾帶著滾滾黃沙,在數個小時內就把整個城市圍了起來,漫天塵埃,捲住大街小巷、包住高樓大廈,正午的城市早已不見了陽光,全都籠罩在一片灰黃灰黃的陰影中,猶如黃昏。這是京州遭受的最早一次大沙塵暴,也由此拉開了沙塵暴天氣常態化的序幕。
姜曉洛生日的第二天,姜艾生了一個男孩,姜曉洛有了外甥。這一天,姜曉洛加入了中國共産黨。工作處還是按部就班,大家三班倒,上班時間上班,下班了,該回家的回家,該休息的休息。
不知道從何時起,工作處的同事開始搞起了副業,忙著賺錢了。姜曉洛他們是專業技術部門,大都是學英語的,早在幾年前,有個同事利用自己的專業和對體育的愛好,開始給體育報紙雜志做翻譯,主要是足球方面的,什麼意甲、英超等賽事,竟然做出了名堂,成了特約撰稿人,再後來又向電視臺發展,經過幾年的打拼,做了體育評論員,在全國有了不小的名氣,聽說賺了不少錢,成了單位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這個同事的成功給了大家不小的刺激,也指出一條路。不少同事都和他搭上了線,跟在後面做些小料,時間長了也漸漸地摸到了門路,有了自己的資源和人脈,開始獨闖,各走各的路子、各走各的領域。幾年下來,處裡很多人都開始忙上了,下了班就一頭紮進了宿舍,再也沒見到人出來,電視房裡早已不見幾年前的熱鬧勁兒,一大群人圍在一起無聊地換著頻道,吹牛聊女人;也不見有人喊“三缺一!”,樓道裡竄出一幫子無事佬兒。
到了90年代末,做翻譯、譯資料已經成了單位同事的共識,新分來的大學生沒到半年的時間也加入其中,逐漸成了氣候。處領導很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部隊的工資不高,也沒什麼福利,在京州這個高消費的地方,工作之餘找點事做做賺點零花錢,只要不影響正常工作,也不是一件壞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眼了。有了領導的默許,整個工作處幾乎都瘋狂地投到這一行裡,甚至已經有人開玩笑,一個工作處的人就已經把京州甚至全國幾個主要的體育時事媒體給承包了。再後來又有一個同事做出了更大的成績,轉業後進了全國一家知名媒體,當了戰地記者,再後來轉成了專欄研究員,這之後,全球發生什麼有影響的大事,什麼區域性戰爭、突發大事件,還能看到他的解說和評論。
廖雲也早就投進去了,他也是從足球開始的,做了不少年,也有了固定的收入。姜曉洛一直有這個心,但他學的是日語,範圍窄,不知道如何下手,再加上到安陵去進修,也就擱了下來,現在學了英語,有了基本條件,他決定試一試。
起先,他想著跟和廖雲做,畢竟有固定的資源和渠道,但接觸了一下,發現自己對足球一點概念都沒有,就連有什麼球隊這些基本的情況都不知道,還有那麼多難記的球員姓名,最大的問題還是對體育和足球什麼的沒有太大的興趣,應該也做不長久。
他決定另闢蹊徑。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思考,他決定從計算機領域入手,同事中還沒有人做這個,也就沒有競爭。他首先瞄準當時發行量最大的一份計算機專業報紙,用一週時間找了幾篇相對簡單一點的計算機知識英文資料,又用一週的時間譯成中文,修改了好幾遍,對其中的專業術語反複核對,滿意了,才透過電子郵件發給了報社,然後就是開始焦急而又期盼的等待。
一週過去了,兩周過去了,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訊息。買了好幾期報紙,從頭翻到尾都沒有看到自己的豆腐塊,姜曉洛的心已經涼了半截。將稿子投出去之後,他也認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就是會點英語,對計算機知識懂個皮毛,這條路也肯定行不通。
姜曉洛又開始另找出路,他從報刊亭買來各種報紙、雜志,一份份、一本本地比較,從故事的、經濟的、人物的、歷史的、旅遊的,認真研究了一番,最後決定只做雜志。報紙更新快,有一天的,有一週的,週期短、時效性強,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能力遠遠達不到要求。雜志就要好一些,一般都是半個月、一個月,還有雙月刊的,這樣他就有時間去選內容,譯完後還有時間修改,比較適合自己。姜曉洛看過廖雲他們做體育的,一到英超、意甲比賽的時候,忙得很,尤其是到了歐洲杯、冠軍杯,每天都要熬夜,第二天還要起來上班,一個賽期下來,人都瘦了半圈。姜曉洛沒有這個能力,也不想這樣,他只是想給自己的業餘時間找些事做,順便掙些零花錢就行。
週末,姜曉洛在宿舍裡翻譯稿子,準備投給一家文藝類雜志。這段時間,他已經給幾家雜志社投送了十幾篇,還是沒有任何迴音,他有些氣餒,但還在堅持。他也知道,爬格子這種事,開頭是很難的,雜志社的人根本不認識你,你也沒有一鳴驚人的能力,不會把你當回事,但如果你一直在堅持,時間長了,雜志社的人就會記住你,時機成熟或者機緣巧合,他們或許就會給你一次機會,第一次就這樣來了,後面就是你收獲的季節了。姜曉洛已經堅持了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