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曉洛回到了教導隊。耽誤了一個月,他每天抓緊時間補課,好在身體沒有再出現什麼不良反應,快到暑假的時候漸漸地趕上了大家的進度。
春夏秋冬,日子總是在不經意間慢慢流過。教導隊的日子簡單平淡,姜曉洛和他的戰友們也在日常的學習生活中長成了大小夥子、大姑娘兒。朝夕相處,彼此開始建立友情,多年以後這份情誼一直都在,雖然大家早已飄泊四方,但這份從十四五歲就擁有的感情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弱,卻如同家人般愈加濃烈。
這天,大家在宿舍休息,汪隊長在隊部值班。門外來了一輛車,下來3個中年男子,匆匆忙忙地四處瞅了瞅,徑直進了隊部,不一會兒,汪隊長一臉焦急地走到女生宿舍前。
“傅其美。”汪隊長喊了一聲。
“來了!”傅其美應了一聲,從宿舍走了出來。
“你到隊部來一下。”汪隊長轉過身走在前面,傅其美疑惑地跟在後面進了隊部。
隊部突然傳來傅其美撕心裂肺的大哭聲,大家聽到後紛紛跑出來,向隊部這邊張望,看見傅其美從屋裡走出來,臉上掛著淚水,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扶著她,另外兩個跟在後面和汪隊長說著話,汪隊長點著頭,幾個人一起出了教導隊的大門,傅其美和來的人上了車離開了隊裡。
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傅其美的父親出了車禍,很嚴重,第二天汪隊長告訴大家她的父親去世了。聽到這個,大家都驚呆了,幾個女生當時眼睛就紅了,圍在一起哭。
傅其美和姜曉洛都是江上縣的,她的父親在一個涉核的軍工學校工作,這個學校和軍工廠幾乎同一時間從三線遷到縣城,改為核工業學校,當地人都叫它核校。
幾天後,傅其美回到了隊裡,大家圍在她的身邊,女生們陪著。傅其美一臉憔悴,眼圈黑陷,滿臉淚水,哭著講起父親的車禍經過。
深夜,上元縣城。新建的三號馬路前兩年才通車,路兩邊還是大片大片的農田,沒有路燈,一片漆黑,空無一人,偶爾駛過一輛汽車,按著喇叭就沖過去了。傅其美的父親一個人騎著腳踏車,順著三號馬路往家走,經過一處簡陋的平房時,一輛汽車的大燈從對面照過來,很刺眼,老傅本能地歪了一下頭,抬起一隻手擋在眼前,身子也稍稍地轉了一下,單手扶著的腳踏車便歪了下去,老傅也跟著倒了下去,這時候,對面的車子正好駛過……
聽公安局的人說,事故發生後,駕駛員下車看了看,見天黑,路上又沒人,就把老傅拖到路邊的屋簷下,開車跑了,老傅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助,不幸去世。
多年後,姜曉洛在交警中隊當事故民警時曾經特意查過這個案子,但時間太久沒有查到,這成了他的一個小小的遺憾。
很長一段時間,傅其美都沒有從父親去世的悲痛中緩過來,隊領導看到這個情況,特意囑咐幾個女生輪流照看。經過傅其美父親的這件事,大家彷彿長大了不少。人生就是如此,經歷過了才會慢慢成長。
秋天,又是一年的收獲季節。菜地裡,紅紅的西紅杮、綠綠的黃瓜、尖尖的小辣椒、長長的豇豆;豬圈裡,肥肥的豬仔懶懶地躺在地上曬太陽。
在豬圈西邊的坡道上通往部隊家屬樓的路面正在搞維修,施工隊的人正用鎬頭掘開已經坑坑窪窪的路面,一鍬鍬地挖出坑裡的土石堆在路邊。
“這是什麼?”有人突然叫了起來。
在一個半米深的土坑裡露出一小塊磚頭,覆著幽幽的青苔。大夥兒聞聲聚過去,瞅了瞅,有幾個人拿著鐵鍬,把坑裡的土撥到坑外,坑底是一大片磚面。
“不會是古墓吧?”其中一個人喊了一句。
“真的有可能的。”其他人連連點頭。
南陵是臨江古城,歷史悠久、人傑地靈、朝政重地,創造了輝煌的人文精華,也留下了很多值得探尋的前朝遺跡。特別是鐘山、雲山之間的丘陵地帶,早有考古專家認為很可能是東晉時期皇貴族的家族墓地集中區,前幾年就在研究所附近發現了好幾座東晉貴族墓群,出土了不少珍貴的文物。
兩天後,南陵博物館的考古隊到了現場,開始挖掘。為了保證考古區域的安全,博物館的人找到教導隊,希望能夠派一些人手夜裡照看一下。
“去看古墓?不會吧?”
大家都覺得很新奇,男生興奮得不行,女生不幹了,說這也太恐怖了吧!當然,隊領導也沒有想過讓女生去看墓。
深秋的南陵,晚上已經很冷了。這天輪到姜曉洛和常家傑兩個人。姜曉洛站在黑洞洞的墓地旁,看著墓口映出來的探照燈光,感到背部一陣陣的發涼,總覺得墓洞裡隨時都會跑出一隻千年怪物活吞了他們。
兩個人互相地打氣,一點點地捱時間。到了下半夜,更冷了,墓地旁邊什麼遮風擋冷的都沒有,沒辦法,只能在墓地旁邊的坡道上走走跑跑,暖暖身子。到了淩晨兩三點,兩個人有些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