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邁上白玉階,回頭望去。
三皇子正大步流星地離開,那背影越來越渺小。
瑞王胸中那口終年不敢出的氣終於長吁出去,化作秋日裡沉默的一縷青煙。
他很清楚自己的今天是怎麼來的,回身跟著福安入殿,彙報鄭安侯一案的進展。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上書奏給皇帝,他徹夜未眠,斟酌了許久。
皇帝卻只是草草掃了一眼。
這些年來鄭安侯到底有多少底子,他心裡一清二楚。
只是這些都是不大不小的罪過,皇帝看在鄭貴妃和三個兒女的份兒上都可以不計較。
何況當初柳家的案子也是鄭安侯體察上意,特意給皇帝制造的臺階,讓皇帝能夠一舉除掉柳一戰。
故此皇帝對鄭安侯可以說是十分寬容。
但今次不同。
鄭安侯勾結突厥,行刺長寧。
這兩條任何一樁皇帝都不能忍,何況鄭安侯竟然同時犯下,簡直罪不可赦。
這枚棋培養到今天已經到頭了。
不能再留。
所以皇帝雷厲風行,當下便將鄭安侯拿下,還將案子交給長寧審理。
現在雖然長寧離長安尋藥,但她將事情交給楚承豐來辦,皇帝還算放心。
畢竟楚承豐這個二皇子當得一輩子憋屈,小心翼翼,這些年在後宮也沒少受到欺辱,尤其是三皇子對他的冷酷態度。
所以皇帝一點兒也不擔心瑞王會徇私枉法。
果然,奏摺展開,是條陳清晰的十八條大罪。
如今已經二倍於長寧的上奏時的數量。
而且令皇帝驚訝的是,這奏章上的楷書雄渾有力,是他最愛的趙先生筆體,瞧著力道,寫的人沒個十幾二十年的功夫是絕對練不出來的。
皇帝抬眼皮睨了眼瑞王。
“摺子是你寫的?”
瑞王連忙跪倒:“是兒臣寫的,粗鄙淺談,請父皇見諒。”
他這還真是謙虛了。
畢竟是皇帝的兒子,縱然吃穿用度上比不得三皇子七皇子的貴氣,但鄭貴妃到底不敢明目張膽的虐待二皇子,何況十五年前,二皇子可是養在皇后的未央宮中。
直到未央出事,他已經十四五歲可以議親的年級。
那受的,是嫡子的教養,開蒙的重要時間做的好,後來即便師傅不如五皇子也能自個兒參悟。
而且書房的規矩,每個年滿六歲的皇子都要入學堂上學,直到陛下允離才可。
瑞王一直是無人問津的野草,從來也不敢顯示自己會什麼,會多少,所以多少年過去了,揹著木訥之名一直沒能踏出書房,也因此基礎打得敦實,一手特意學的趙體更是力透紙背,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