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點點月光透過稀疏枝葉在院前灑下斑駁流光。
極快地,那流光暗了一瞬,好似清風拂過吹抖了枝葉一樣自然。
長寧停下練拳的架勢站直身體,環顧一週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不過她還是披上外衣回了屋子。
轉頭的一瞬,月光打在她頭上,木簪樸素但油亮的木質亮了一亮。
風聲停下,那道清疏寡淡的身影落在院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走入屋中。
大通鋪上擠了三十多個少女,都是一樣的嬌小,要準確找到之前練拳的姑娘著實不易,可他卻準確地停在了長寧身前。
只是匆匆一瞥就能從中分辨出細微的差別,普天之下沒有幾人能有這份眼力。
可男人卻沒有什麼驕矜,寡淡無為得不食人間煙火。
他伸手摸向少女髮間。
那雙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得讓人想起冬日裡清瘦的寒梅虯枝,指尖也確有一股沁人的清香,還有那指腹一層薄繭,可見此人精通絃樂。
果然是個清雅至極的男子。
可清雅的男子此刻臉色卻露出幾分不符尋常的好笑。
少女眉眼緊皺顯然睡得不熟,但他有把握在不驚醒她的前提下取走簪子,可他的手停在女孩額前沒有動作。
因為那木簪此刻並不在女孩髮間,而是……
男子目光一瞟,又轉開了。
少女發育得還算不錯,微微鼓起的兩顆小饅頭間擠出一根樸素的簪頭。
真是個狡黠的孩子。
男子搖搖頭,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女孩既然警惕地將木簪藏在這種地方,他就算可以不動聲色地取出,也不會動手。
一陣清風拂過,長寧蹙眉睜開了眼。
屋子裡依舊空蕩蕩的,泛著一股溼冷的潮氣,只是潮氣裡有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清香。
長寧蹙眉,再一吸氣卻什麼也沒有聞到。
她拍了拍胸口將簪藏得更深,畢竟她如今的身份並不方便突然擁有一根木簪。
長寧看了眼天色再度陷入夢中,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處在了監視之下。
這邊監管嬤嬤也有些吃膩了菜色。
長寧故意只做那一道菜,好似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日日對著美則美矣也少了幾分新奇。
她拿捏著火候,突然這一頓變了味道,多加了一道爽口的涼拌野菜,嬤嬤們吃得好生開心,可第二頓就沒有了。
“並非善雲不願,而是昨日那頓用掉了這附近所有的野菜,再吃,就只能去集市上買了。”長寧淡淡道。
監管嬤嬤還有些猶豫。
“不過若是能去集市,我就可以買齊材料做酸甜可口的三絲涼粉,或者清麻豆皮……”長寧咧嘴一笑,打住了話頭。
她顯然沒有求出去的意思而是低頭收拾菜盤。
監管嬤嬤舔了舔嘴唇,任由她離開。
回到簡陋的小廚房,長寧毫不吝嗇地給自己開了小灶,一盤小炒和拌好的野菜清甜爽口,吃得很滿足。
“善雲,善雲。”有嬤嬤找來,長寧手腳麻利地將兩盤菜藏到灶臺底下,捧著一碗糙米幹吃。
“還從沒見過你這麼死心眼的,守著個廚房還老老實實吃乾飯,從前那個善雲可沒少……”
“嬤嬤,我是善雲。”長寧放下碗,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嬤嬤無奈:“好好好,瞅你這麼老實我也就放心了,這是五日內採買的菜金,明日就由你出去採買。”
長寧接過菜錢和通行的令牌,嬤嬤就急火火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