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晨,到黃昏,嬤母看見李宏喜一直坐在那石凳上。
雖然天空放了晴,氣溫沒那麼冷,但嬤母都替他坐在那石凳上而感到凍屁股。
況且,這天都黃昏了,太陽都躲進了烏雲之中,氣溫驟降,看上去又是要下一場雪的樣子。
嬤母抱著九皇子站在離李宏喜身後不遠的地方,對九皇子說道:“你李叔叔要成活神仙了,這一天下來,飯都不吃一口。”
被嬤母抱在懷裡的九皇子伸出一隻手指,指著李宏喜喊道:“爹——爹——”
“你叫他爹你就是認賊作父了。”嬤母拉下九皇子指向李宏喜的手指。
嬤母對九皇子叫李宏喜為爹這件事並不感到驚奇,在這個年歲的小孩子,對著一條狗都叫爹,逮著誰都亂喊人。
前日裡九皇子還對著嬤母叫母后,被嬤母糾正了好幾遍稱呼,不准他亂叫自己。
現在九皇子稱呼一個太監為爹,可見這小孩子亂叫人,一時是不好糾正過來的。
畢竟人心是肉做的,嬤母擔心李宏喜坐在那裡會受涼。
她抱著九皇子走了過去,來到李宏喜的面前,說道:“李公公,都這時候了,娘娘是不會來的了,這天,眼看著又要下雪了,我看你還是早些回去,燒盆火來暖暖身子。”
李宏喜抬頭看了眼天。
這一等,就是一天,她都沒有來。
她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呆滿了一天。
李宏喜呵出了一長串冷氣,用無比冷靜的語氣說道:“嬤母說的對,我該回去了。”
李宏喜剛起身,沒走兩步,腳下沒有留神,一頭就栽在了雪地上,摔了一個跤。
嬤母從沒有看見李宏喜像今日這樣失魂落魄,還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嬤母放下九皇子,趕緊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李宏喜拍著衣服黏上的雪,略帶心酸地笑道:“嬤母,我沒事。”
“我知道你沒事,但以我認識了我們這些年的交情,我還是想要說一句,你不喜歡聽也好,願意聽也好,她吶,至始至終都是皇上的女人,她從宮裡大門走進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被冊封成皇后,她是名正言順的皇后,你既敢染指皇上的女人,那就要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李宏喜面孔上那心酸的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常那張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面孔。
“我一個奴才,怎麼敢染指皇上的女人,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是皇后,我一介草奴命,有幸得了皇后娘娘的垂愛,能與娘娘說上幾句話,到了嬤母口中,就說我染指皇上的女人,那我與嬤母多說了幾句話,豈不是要逼著我向皇上討要嬤母你做對食了?”
“呸呸呸!”嬤母在李宏喜的胳膊上打了幾巴掌,“你這混球,我一把年紀了,你還拿我開玩笑。”
李宏喜說道:“嬤母再年輕個二十歲,我就真把嬤母你給討回去了。”
嬤母看他還能開玩笑,知他還不至於那麼糟,但以防路上遇見個事,沒人搭把手,喚了兩個太監要送他回去。
李宏喜謝絕道:“謝謝嬤母好心,還派兩個兄弟送我,但正如嬤母你所說,快要下雪了,夜裡冷的很,就讓兄弟們在宮裡待著,不要出來挨冷受凍了,為著我一個奴才,不值當。”
嬤母看他開口閉口的說自己是奴才,知道他這被傷的不小,招手讓九皇子過來,說道:“來,你李叔叔要走了,來送送你李叔叔。”
九皇子走來,抱上李宏喜的大腿,仰頭叫他爹。
“你這孩子……”嬤母捂住九皇子的嘴。
李宏喜眼裡一片暗淡,對嬤母說道:“還望嬤母好好教導九皇子,要讓別的人聽見九皇子叫我爹,這誤會就大了。”
“那是自然。”嬤母抱起九皇子,一路送李宏喜出了攬月宮。
李宏喜孤孤單單地離開,目送至那落寞的背影消失,嬤母才抱著九皇子返回攬月宮,扶穩了九皇子頭上的帽子,嘆氣道:“孽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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