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嵐走後, 向知緩去找了她的班主任,既然確診了有精神疾病, 就應該去治病, 要麼住精神病院,要麼也得有人看著,就這麼放她一個人出來,不是給別人構成了安全威脅麼?
對此,她的班主任竟然不是很意外,“高嵐父母都是農民工,恐怕沒有錢送她去治療, 白天更沒有時間在家看守她, 才讓她一個人跑出來了。”
向知緩一時語塞,她猶豫了一會兒, 說:“老師, 能把她父母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嗎?”
“可以。”
中午休息時間,向知緩給高嵐的父親打了電話, 大不了她出錢送高嵐去住院, 省得三天兩頭就給她整么蛾子。
高嵐父親對向知緩表示很感激, 並替高嵐連聲道歉,他們也不知道高嵐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在此之前明明她一直都很正常。
但高嵐父親再三請求,希望向知緩能讓任添見高嵐一面,他們夫妻倆在蘇陵辛苦打拼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積攢了一點積蓄, 就把高嵐從老家接來了身邊,他害怕女兒真的會尋死。
等見過任添,他就送她去精神病院,明天他會向工地請假,陪高嵐一塊來,他保證絕對不讓她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
聽著這位父親無奈辛酸的懇求,向知緩揉了揉眉心,答應了下來。
心軟是病,她可能得治。
向知緩把事情始末告訴任添,任添現在在別的影視城拍戲,對於自己有這樣的粉絲他表示很意外,但很快就同意了見面,等戲一結束就飛來蘇陵。
元豐大廈是蘇陵市最高的大樓,因此晚上經常會有人去天臺觀賞城市夜景,但白天一般鮮少有人上去。
十點,向知緩和任添一起來到大廈,坐電梯到頂樓,再爬一樓,就是天臺。
空曠的天臺中央,站著一對父女。
中年男人穿著一身老舊的迷彩衣,面板黝黑,臉上的面板如同幹裂的樹皮,他手上攥著一根繩子,而繩子的另一頭赫然綁著高嵐的雙手手腕。
一看見他們來,高嵐便緊緊盯著任添,待任添將口罩摘下來,她的雙眼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任添……”
任添先跟高嵐父親打了聲招呼,隨即移開了目光,他不太敢看他。
要親手綁上自己女兒,無法想象當時這位父親是什麼心情。
“你想見我。”
兩行眼淚應聲從高嵐臉頰滑落下來,她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靠近了任添一些,“任添,真的是你,我終於見到你了……”
“是我,”任添認真地看著她,“高嵐,能有人喜歡我很高興,但我不希望我的粉絲把我當成全部,你們應該有你們自己的生活,於你而言,我只是存在於電視、網路上一個遙不可及的人,不該因為我……”
“不是,不是的。”高嵐激動地搖了搖頭,早已淚流滿面,“任添,這個世界很黑暗,你是我唯一的光。”
任添有些生氣,“什麼叫唯一的光?你把你的父母當成什麼了?”
高嵐父親攥著繩子的手有些顫抖,高嵐轉頭看了看他,低聲囁喏:“父母……父母……”她忽而撇過頭,“我恨他們。”
高嵐父親身體一顫,他沒想到會從自己女兒嘴裡聽到“恨”這個字眼,身體不禁晃了晃。
顯然,任添和向知緩也想不到,任添都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了。
“向知緩,”高嵐看向她,聲音哽咽,“之前對你做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身體裡就像住著兩個人,我明明對她說,你不能那麼做,可是我根本沒辦法控制我的身體,我……我可能太嫉妒了,因為任添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
到後面高嵐已經語無倫次,與其在和向知緩說話,不如說在和她自己說話。
高嵐父親這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高嵐精神失常的模樣,他深邃的眼眶裡隱隱有淚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