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金山揮動手中鋼刀,發號施令:“明日一早開拔,誓要將西陳逐出都城,救百姓於水火!”
大帳中靜默片刻,眾人便異口同聲高呼:“將西陳逐出都城,救百姓於水火!”
鋼刀入鞘,時金山的目光落在橫陳大帳中間,周竹的屍首上。熱血湧動,流向他手裡捏著的那張信箋。
工整的簪花小楷一片殷紅中顯得特別醒目。時金山眼尾跳了跳,說道:“目前西陳十五萬兵匯聚都城,另有五萬圍困春陽山。我們兵分兩路,誅殺沈昂或是沈琮任何一個都能令西陳大傷元氣。”
兵將們齊聲應是,各自回到營中準備。
次日,天剛矇矇亮,就有人來向時金山稟報,“將軍,有一葉小舟從對岸向我們的大營駛來。”
時金山一夜未眠,在沙盤前站了整宿。
“何人?”時金山瞪大泛起血絲的雙眼,沉聲發問。
小校哪裡曉得是誰,但若直接回答不知道,恐怕時金山見罪。
“回稟將軍,霧氣朦朧,看不真切。矮個兒的著艾綠,高個兒的穿著護衛的衣裳。”
時金山當機立斷,“走,看看去。”
兵將們草草用過早飯都忙活著拔營起灶,整理輜重。河邊卻有一隊弓弩手嚴陣以待。
時金山站在弓弩手後面,抬眼望去。
水面上,薄霧繚繞,扁舟緩緩前行,宛如一片飄落在滄水河上的落葉,孤清高遠。
“將軍,射幾箭嚇嚇他們?”
時金山擺擺手,“問問是誰?”
兩人一舟,身份未明,貿貿然發難終歸不妥。
小校清清喉嚨,使出吃奶的勁兒高喊:“來者何人?”
“東谷秦王嫡女,唐矝。”
樓弼用了五六成內力,聲音低沉渾厚,十分清晰。
小校臉一紅,望向時金山,言道:“將軍,東谷秦王的嫡女養在府外,前些時日去了京都,化名謝九郎……”
時金山抬了抬手,止住小校話頭,“我曉得。”
“將軍,同為東谷鄉鄰,就不為難他們了吧。”小校咧開嘴,滿臉帶笑,討好似得為玉姝求情。
時金山唔了聲,“等靠了岸帶他們來見我。”說罷,轉身往大帳走去。
樓弼覷起眼,向岸邊觀望,但見弓弩手紛紛撤開,便道:“娘子,貌似他們無意留難。”
玉姝唇角彎彎,“如此看來,周竹已死。”
樓弼緊攥刀柄的手略微鬆了鬆,神情卻愈發凝重,“娘子,時金山乃是中郎將,想必目下由他領兵。”
玉姝在路上大概瞭解了時金山的生平,曉得他和秦王曾有過節。具體因為何事,樓弼一語帶過,只說時金山為人耿直,與秦王稍有摩擦。秦王沒有責怪,時金山也不記仇。兩人雖未明明白白握手言和,但玉姝相信時金山不會公報私仇。
到在中軍大帳,時金山正命人將文書雜物收拾到箱籠裡。
見她來了,時金山揮退一應人等,十分客氣的招呼玉姝和樓弼坐下。
不等玉姝道明來意,時金山甕聲甕氣的問道:“不知娘子有何見教?”
玉姝赧然一笑,“時將軍一聲令下,就能讓沈昂膽戰心驚。小女子何德何能,膽敢指點將軍行事?”
聞聽此言,時金山並沒如玉姝預想的那般,謙遜幾句或是調侃幾句。而是正正色容,端起將軍的架勢,道:“娘子不必妄自菲薄,若沒有娘子提點,時某也不會揮刀斬周竹。”
玉姝料到周竹會死,卻沒料到死於時金山刀下,更沒料到時金山把這功績算在了玉姝頭上。
“時將軍英明果敢。”玉姝誠心誠意讚道。
時金山喜怒不形於色,謙遜道:“娘子謬讚,時某粗人一個,哪裡稱得上英明。”
玉姝勾了勾唇角,淺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