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迢迢扯了扯唇角,淡淡笑了,“當日聖女饒你不死,就是看在你尚且有用。誠然,固寵邀寵有助於你向華香璩晉言,但你而今只知固寵邀寵,卻把正經事拋到腦後了。”
夏惜時眼裡蓄了淚,聲兒顫顫的說:“奴家豈敢?”
何迢迢面色仍舊冰冷,語調卻有所緩和,“不敢就好!我且問你,華香璩為何提及青雲佩?”
夏惜時捏緊帕子印了印眼角,道:“前些時候陛下偶然得了一冊孤本,上面寫的都是古玉靈玉之類的逸聞。其中就有青雲佩。因陛下好奇季青雲到底是何樣貌,才會有此一問。他想得到青雲佩,無非是起了色心。”
“原來如此。”何迢迢停頓片刻,又問:“那華香璩是否對國君頗多微詞?”
夏惜時不敢隱瞞,點點頭,應了聲是,“周竹偷襲不成,陛下罵他無用,也怨西陳大軍久久不至。他總是把東谷大軍每日糧餉多少掛在嘴邊,說是這些錢足夠他修建行宮,打造畫舫。”
何迢迢啞然失笑,“到在而今他還惦記享樂?”
夏惜時微微頜首,“陛下幾乎不理政事,反而對正在建造的宮室尤其上心。”
亡國之君,大多如此!何迢迢暗自想道。
見他不語,夏惜時大著膽子,低聲問道:“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何迢迢略加忖量,目光瞟向夏惜時,“這段時候你只管專心邀寵,最好纏磨的華香璩日日不理朝政。你若做得好,我自會向聖女稟明。”
夏惜時待在華香璩身邊越久,就越懂得揣摩他的心思。華香璩身邊美人猶如江鯽,層出不窮,然則,如夏惜時這般時時事事都遂了他心思的卻是少之又少。是以,華香璩才會對夏惜時寵愛有加。對夏惜時而言,邀寵並非難事,難的是如何才能不被華香璩發現她假裝一往情深。
秦王的信快馬加鞭送到靖善坊謝府。
玉姝正在清點小庫房。目下的形勢不難看出西陳就快有所動作,這意味著她很快就要回返東谷,所以,這幾天玉姝都在為此而做準備。
蓮童將秦王的信交到玉姝手中,玉姝取出粗略看看,便吩咐茯苓等人即刻收拾行裝。她要去向張氏和虞是是辭行。
虞是是用罷午膳,帶著啞奴在大平宮裡四處轉轉。風物一如往昔,心境卻與從前大不相同。
啞奴見虞是是傷懷,便比比劃劃,阿巴阿巴的安慰她。就在這當兒,玉姝款款向她走來。
虞是是聽到環佩叮噹,循聲望去,但見玉姝眉宇間滿是愁緒,唇角卻微微揚起,喚聲:“母親。”
玉姝昨兒個才跟她說要留在府中處理雜事,今兒個就進宮了。
虞是是心中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待玉姝向她行過禮,虞是是牽起玉姝的手,柔聲問道:“有事?”
玉姝擁緊虞是是臂彎,道:“母親,我是來辭行的。”
“辭行?”虞是是吃了一驚,“你要去哪兒?”
虞是是覺得母女倆相聚沒多久,怎麼這麼快又要分開了?
“秦王催我回東谷。”
“回東谷?不是說等到你及笄才回去嗎?”虞是是滿是擔憂的問道。
“情況有變。目下東谷不大平寧,秦王想讓我回去與他們團聚。”
玉姝不能把秦王意圖起兵的事和盤托出。否則,虞是是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阻攔她回東谷。
玉姝畢竟是秦王的女兒,一家團聚也在情理之中。即便虞是是捨不得,也不能多說什麼。
“你急著走,我給你置辦些體面的禮物帶回去。”虞是是轉身就要吩咐啞奴去辦。玉姝忙道:“母親,我想輕車簡從,行裝能少則少。”
虞是是愣了愣,問她:“為何?”
玉姝莞爾一笑,語調十分輕鬆的答道:“京都也是我的家啊。過些時候我還得回來呢。路途遙遠,帶著阿豹不方便。我把滿荔留下,讓她看家,照顧阿豹。若是小田得空,讓他時常去靖善坊望一眼,幫滿荔支應著。”
她一說把阿豹和滿荔留下,虞是是反而鬆了口氣。滿荔和阿豹都是玉姝心尖尖兒上的人,平時愛護的跟眼珠子似得。有她倆在京都,玉姝遲早是要回來的。
由此可見,玉姝並不打算在東谷滯留太久。
虞是是連聲道:“好!好!”
玉姝有玉姝的打算。此去東谷必定兇險。秦王謀逆不成,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茯苓等人皆是秦王府出來的,帶他們回去,無可厚非。可滿荔生在南齊長在南齊,玉姝不能讓滿荔跟她回去白白送死。如果秦王成就大業,玉姝就派人把滿荔和阿豹接到東谷享福,一旦事敗,有虞是是照拂,滿荔一定能生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