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相爺嗯了聲,道:“邱府尹所言甚是。”
邱世琅來此的目的一是敲打楊相爺,二是藉此機會讓楊相爺管束楊綺鶯,也給玉姝出口惡氣。
他看楊相爺這般反應就知,楊綺鶯和楊如織的日子絕不會好過。邱世琅頓覺通體舒泰。
果真如邱世琅所願,他前腳出了楊府大門,楊相爺後腳就把楊綺鶯喚到書房。
楊相爺終日忙於公事,向來不理內宅庶務。楊綺鶯本就畏懼楊相爺。這兒會兒到在他面前,更像是耗子見了貓,怕的不行。
楊相爺窩了一肚子的火兒,自是沒什麼好臉色,冷冷淡淡發問:“你近來都做些什麼啊?”
這本該是楊夫人問的問題,換楊相爺來問,楊綺鶯覺得有些怪。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肩頭,細聲細氣的回道:“孫女閒時做女工打發時光,偶爾與美娘姐姐出府飲宴。”略加思量,又補充道:“孫女每次外出都得祖母應允。”
聞言,楊相爺重重的悶哼一聲。
驚得楊綺鶯身子一抖,目光惶惶偷偷瞄了楊相爺一眼,便趕緊垂下頭去。
書房裡燭火昏暗,將楊綺鶯姣好的面容襯托的愈發柔美。
楊相爺停頓片刻,又是一聲悶哼,斥道:“那池小娘子沒來找你?”
“找、找了。”楊綺鶯搞不懂楊相爺為何有此一問,聲兒顫顫的回道。
“她和謝玉姝的事兒,你都知道了?”
楊綺鶯戰戰兢兢的小聲答道:“知、知道。”說著,抬眼偷偷看了看楊相爺,但見他緊抿雙唇,面露不豫。楊綺鶯思量思量,又道:“那謝玉姝不止苛待池家兄妹,還掐著么妹的身契不放……”
楊相爺不等她說完,一掌拍在桌上,喝道:“糊塗!”
楊綺鶯嚇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美娘找人代寫狀書,讓那池小娘子去告官。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那池家兄妹小門小戶,與你們相交即是高攀,你可倒好,居然聽任旁人擺佈。當真不知所謂!”
楊綺鶯自小沒受過楊相爺的打罵,心裡委屈,也不敢為自己辯解,嚶嚶直哭。
她這一哭,楊相爺更加心煩。
“你以為遞上狀書,就能讓謝玉姝下了大獄?她不單止毫髮無傷,我還落個治家不嚴的罪名!”楊相爺頜下鬍鬚抖三抖,沉聲道:“我這張老臉真是叫你們給丟盡了!”
楊綺鶯抹了把淚,哽咽哀求,“祖父息怒,孫女知錯了。”
楊相爺的心頓時軟了,收起滿臉厲色,語氣也略有緩和,“以後不許你與池小娘子往來。你先回去吧。”
楊綺鶯已經哭成了淚人,由婢女扶著出了書房。
楊相爺訓斥完了,楊夫人免不了又得一通敲打。楊綺鶯暗自盤算著如何能將所有錯處推給楊如織。
月上柳梢,大通坊的小院裡傳出么妹低低的哭聲和池昊怒其不爭的嘆息。
“我早就與你說過,不要招惹謝娘子,你可倒好,竟然揹著我把謝娘子告到衙門。你可真夠膽大的!”
下晌,蓮童將謄抄的狀書給池昊送來,同時也將玉姝的口信帶到。池昊乍一聽出了這事,心驚不已。待蓮童走後,池昊細看狀書,氣的不行。他這兩日在外忙於酬酢,早出晚歸,沒想到么妹竟然悄默聲的闖下大禍。
么妹仰起臉,不服氣的說道:“哥哥,她又不是吃人的猛獸,你怕她作甚?更何況有美娘姐姐和鶯兒姐姐幫襯,總不能叫我吃虧就是了。”她一邊說,一邊嘩嘩的直掉眼淚。么妹倒不是因為害怕而哭,她就是覺得心裡堵得慌。明明她和池昊是親兄妹,可池昊話裡話外都向著謝玉姝這個外人,么妹怎能咽的下這口氣?
池昊將狀書重重拍在桌上,豎起眉眼,厲聲道:“幫襯?過了今晚,人家能不能再見你還是兩說!”
么妹不信,“哥哥,鶯兒姐姐與我甚是投契,她怎會不見我?再則,狀書還是美娘姐姐找人寫的。那謝玉姝狂妄自大,到在京都得罪的人不少,我這一告,說不定就有人跟著落井下石,到時候,她想不認栽都不行!”
么妹滿臉淚痕,雙拳緊攥,得意洋洋的說道。
池昊抖摟開狀書,問她:“即使如此,這狀書的副本怎能到在我手上?”
么妹一時語結,很快便明白過來,憤憤說道:“好個邱府尹,想不到他跟謝玉姝一個鼻孔出氣。哥哥,等你有了實職,好好治他!”
“胡鬧!”池昊氣的嘴唇發青,手指著么妹,“我還沒有實權,你就想著怎樣欺壓他人。若我真謀到個一官半職,你還不得恃強凌弱?”
“難道說只許她謝玉姝勾結京官欺辱我們,就不許我們對抗?既然京兆尹不是為民做主的清官,那我就直接告到楊相爺那兒去。楊相爺總有辦法懲治他們。”
夜深人靜,么妹怕被鄰人聽見,特意壓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