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祥雲好似青煙,慢慢飄向迎親隊伍,待到了陸峰頭頂,祥雲便倏地化作一蓬蓬五顏六色的牡丹徐徐下落。片刻功夫,絢爛多姿的牡丹鋪就出一條直通東門的道路。
魚六斤折起手中摺扇,向眾人微微躬身。
雷鳴般的掌聲頓時響徹東門上空。
陸峰彎起唇角,雙腿一夾馬腹,將行未行之際,渾厚雄壯的鼓聲從坊門裡傳了出來。陸峰一怔,循聲望去。
圍攏在坊門前的百姓自動自覺分開兩旁,身著華麗美服的小黃門揮動鼓槌,踏著鼓點現了形貌,在空地上排出整齊的佇列,玉姝綴在最末。
儘管花轎和玉姝相隔較遠,可張氏還是一眼就認出穿著丹色男裝的玉姝。她靜靜站著,視線越過鼓隊望向張氏。
母女倆中間像是由一條無形的線牽連,二人目光膠著的剎那,玉姝高聲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1】”
她一開腔,華存的眉頭便驟然上挑。
聲音稚嫩卻有著不可思議的穿透力,宛如驚鴻裂帛,直衝九霄。
拙翁張了張嘴,想要誇讚他那不所不能的小徒兒,話到舌尖就嚥了回去。
聲動梁塵,洋洋盈耳,他實在不忍心打攪。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玉姝將她對張氏的祝福悉數灌注於歌聲當中,與鼓聲相和絲毫不覺突兀,反而相得益彰,呼應的恰到好處。張氏聽懂了詞義,熱淚溢位眼眶。
五十名小黃門竭力揮動手中鼓槌,步伐齊整,就連手臂揚起落下,落下揚起的幅度都驚人的一致。
華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歷時數月而已,玉姝就把略通音律的小黃門磨鍊成一等一的樂人。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玉姝唱罷,鼓聲立刻高亢昂揚,卻在人們意猶未盡時頓然停住。
風乍起,捲起地上粒粒塵埃。除了風聲,再無其他。
人群靜默良久,華存讚了聲:“好!”
拙翁隨後拍起了巴掌,高聲道:“妙極!妙極!”
眾人這才回神,掌聲如潮水洶湧而起。
陸峰勒緊韁繩,馬兒步步向前,伴著不絕於耳的掌聲叫好聲,走在絢爛牡丹鋪就的錦繡大路上,開啟了他與張氏的嶄新的人生途程。
直到三日後,京都的街頭巷尾談論的都是玉姝的天籟之音,以及魚六斤神乎其神的戲法。初十當晚,熙熙樓賓客盈門,封石榴不僅賺錢賺到手軟,不少雲來酒店的熟客也轉去熙熙樓捧場。
待過了中秋,拙翁等人就要起行去往吐蕃。
張氏成婚了,拙翁遠行在即。玉姝心中難免傷感,意興闌珊的窩在書房裡認真品讀官金陵詩集。阿豹無精打采的臥在軟墊上,緊抿著小嘴,倆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桌上的信封。
那是衛瑫寫給玉姝的信。他初九啟程,初十到在鹿鳴山下給玉姝寫的第一封信。
昨兒個送來的信,玉姝直到現在也沒拆。任其在桌上蒙塵。
“娘子,田內侍監求見。”茯苓知道玉姝心情欠佳,小心翼翼的在外面回稟道。
玉姝合上詩集,順了順阿豹柔滑的背毛,隨口應道:“嗯,讓他進來吧。”
前段時候她忙著張羅婚禮事宜,有些日子沒進宮了。想來虞是是放心不下,派小田來傳話的。
等不多時,小田進到書房,與他同來的還有榮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