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惜時的復仇大計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相比於她的處心積慮,靖善坊謝府卻是一派燕舞鶯歌。
張氏成婚在即,謝府上下,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就連阿豹都乖巧的不像話。
隨著旱情和疫情逐漸褪去,熙熙樓的生意也有所好轉。雖說比在永年縣時差了一截,但總算還不賴。大病初癒的桃吉比從前更加勤謹,跟著魚六斤用心學藝。
封石榴見天兒往靖善坊這兒跑,不是給張氏送簪花就是拿兩罈好酒,忙裡忙外的張羅。
張氏就快與陸峰結為連理,卻又開始患得患失,終日愁眉不展。但她一見玉姝就強打精神裝作沒事人似得。玉姝有心開解兩句,又覺得有些話封石榴說更為恰當。
於是,封石榴一來找張氏,玉姝陪著閒話幾句,就藉故躲出去,也好讓她倆多聊點心裡話。
今兒個,玉姝半是迴避,半是有正經事要辦。
高括的身體逐步康復,跟小貓阿豹重新成了一對忘年交。不過他不再跟阿豹捉迷藏,而是給它看爪相,算算是日能有幾條小魚乾落肚。阿豹倒也不挑,跟高括玩的不亦樂乎。連通衢都不愛去了,就在家舉著小爪等高括餵它小魚乾。
被阿豹冷落的樓弼自是有些悵然若失。鄧選覺得他可憐,碰了面就會好言安撫一番。樓弼從初時的真可憐到後來的裝可憐,與鄧選的關係突飛猛進。玉姝只等樓弼和鄧選成婚那天,替阿豹討份冰人利是。
玉姝和滿荔到在高括房裡,高括正跟阿豹玩射覆。即是茶盞底下扣著小魚乾,讓阿豹猜究竟幾個。
阿豹不識數,聞著腥味吃不進嘴裡,急的喵喵直叫。高括樂的哈哈大笑,道:“我還能剋扣小貓的零嘴?給你都給你!”說著,揚起茶盞,露出三條小魚乾,阿豹嗷嗚一聲趕緊叼起一條,吃的津津有味。
高括用手順著阿豹的小尾巴,柔聲問它:“慈曄說咱倆以前都好成一個人兒了,是也不是?”
“是真的。”玉姝邁步進到屋裡,笑吟吟的替阿豹回答。
“娘子,您來接阿豹回去?”高括站起身,目露不捨。
玉姝含笑搖搖頭,“我有事想與先生請教。”
玉姝鮮少用請教二字,高括神情肅然,道:“娘子快別這麼說,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
玉姝在上首坐下,拿出一方桃木匣,“這是我在敬亭別院偶然得到的。當時我只覺得此物有些不同尋常,想與先生討教。可後來先生失了蹤,也就不了了之了。”
說著,她開啟木匣,現出一團紅綢布。
又是桃木又是紅綢,顯然裡邊的東西不祥!高括的心尖兒跳了跳,更加好奇究竟何物能讓玉姝這般對待。
玉姝將紅綢一層層掀開,露出裡邊和田白玉精雕細刻而成的瑞鳥銜花玉佩。
鳥傳神,花靈動。只可惜翅膀上崩掉一角。
甫一見這枚玉佩,高括雙眼離立刻瞪得滾圓,結結巴巴的說道:“這不是失傳已久的青雲佩?”
高括一語道出這枚玉佩名字,令得玉姝精神為之一振。心道果然問對人了。
“先生為何說這枚玉佩失傳已久?”算算年月,這玉佩至少二十年前就已經在南齊皇宮之中了。
高括珍而重之的從紅綢之中捧起青雲佩,不無悵惘的說道:“這玉佩是在大約一百多年前,由一個叫季南終的匠人雕琢而成的。原是給他么女季小娘子的陪嫁之物。可憐那季小娘子沒等到成婚便得了急病,撒手人寰。季南終悲痛不已,將所有陪嫁之物與其一同埋葬。
哪成想這些陪嫁入了掘墓人的眼。那季小娘子屍骨未寒,就被人挖了墳。掘墳盜寶也就罷了,可恨那人還將季小娘子壽衣褪去,陳屍荒野。地方上的縣令知曉此事,全力緝拿兇嫌,然則,那掘墓人早就逃之夭夭不知所蹤。愛女受此屈辱,季南終也落得個鬱鬱而終的下場。他死後不到半年光景,掘墓人便攜所有髒物去府衙自首。將其犯下的罪行和盤托出。差役問其為何良心發現,那掘墓人便說,若他不來,必得被附在這枚玉佩上的季小娘子的魂靈折磨死。差役只當他做了虧心事,才會疑神疑鬼,一笑置之。
後來此事傳至民間,人都道季小娘子魂靈未泯,既為自己討回公道,也為父親報了仇怨。因季小娘子閨名青雲,便稱這枚玉佩為青雲佩。”
聽罷高先生說的這段故事,玉姝神情一鬆,道句:“如此說來,這青雲佩並非不祥之物。”
高括搖搖頭,道:“娘子切勿早早做了判定。據傳,掘墓人被斬首那日,飛沙四起遮雲蔽日。掘墓人向天大呼三聲‘我有罪’甘心赴死。從那以後,青雲佩的故事成了一段佳話。人人對之趨之若鶩。再後來,有偷兒將它從府庫盜走。由此青雲佩輾轉到了不同的人手中。但那些人無一例外不是橫死就是暴斃,沒有一個能得到善終的。於是,人們又說青雲佩上附有邪祟,乃是不祥之物。久而久之,也就乏人問津了。”
窗戶外面驕陽似火,滿荔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她憂慮的問道:“高先生,那這枚玉佩會不會對娘子有何妨害?”
高括沉吟片刻,道:“妨害與否青雲佩說了不算,而是人自己說了算。要是沒做虧心事,就不用怕半夜鬼敲門。我不客氣的說句,那些希冀青雲佩庇佑的,皆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體,死於作繭自縛,而非是死於青雲佩上的魂靈亦或邪祟。”
玉姝極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又問:“先生為何對此玉佩來歷知道的這般清楚?”
高括拈鬚笑了,“像我這種走江湖的總能聽到些匪夷所思的奇聞軼事。能記得住的,多是在腦海裡留下深刻印象的。正如這枚青雲佩,時隔二十餘年,我始終沒有忘懷。”
“先生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從中體悟到了,取人性命的是人心裡的魔障?”
高括頜首,讚道:“娘子冰雪聰明。”青雲佩經由他手掌摩挲,變得油潤光亮。
玉是好玉,只是崩掉的那一角可惜了。玉姝暗自想道。
滿荔眉頭深鎖,兩眼盯著高括手中的玉佩,甚是擔憂的說道:“娘子,婢總覺得此物不祥,還是把它封存起來,少碰為妙。又或者送去祥雲寺為附著其上的亡魂超度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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