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以為,這於趙堯而言,是最好的歸屬。
趙堯卻說:“玉姝,你知道當我端坐在光明殿的龍椅之上,接受百官朝拜時,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玉姝眸中閃爍著燦燦光芒,想都不想衝口而出,“掌握一國之力的君王,想的自然是天下大勢,萬民歸心。”
趙堯哈哈笑了,“我只想端坐於蒲團,唱誦佛經。宮中飲細,卻遠不及我與師父化緣吃的安穩。”
趙堯目光堅定的望向前路,“玉姝,皇權對我來說是枷鎖是羈絆,是通向歸途的攔路虎,亦是迷失自己的心魔障。”
“琉璃,你口中的羈絆、枷鎖,卻是世人竭盡所能想要得到的。”
“是。所以我也曾迷失過,猶豫過,也曾搖擺不定,被其所惑。父親說要冊立我為太子,我心花怒放。玉姝,我也曾對你有過非分之想,我甚至想與你與你共結連理。”
玉姝聽的明白,趙堯說道是“有過”,那麼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放棄了,或只說是打消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玉姝不語,趙堯以為自己的坦誠把她嚇著了,趕忙說道:“那是以前。我在光明殿上,將玉璽交予大兄的時候,忽然明白了富貴貧窮,繁盛蕭索,似幻還真,令人分辨不清,沉迷其中。我也明白了師父圓寂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他說,我命中註定襄助你成就大事。歷經塵世洗練,我最終還是要回到佛祖身邊。過程中,我的迷惘與痴想,徘徊與動搖,有朝一日終會消解。恰如師父所說,我著實苦惱了一番。為權利,為慾念,為私益。但是,當我決定放棄時,我的心瞬間平定,亦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暢意。”
趙堯淺淺笑著,側身遙指皇宮,道:“金碧輝煌的皇宮不屬於我這迷途小沙彌。晨鐘暮鼓才是我的梓里。玉姝,我找到了歸家的路,你該為我感到高興才是。”
“琉璃……”玉姝眸中淚光浮動。
趙堯的率真令得玉姝無地自容。她認為富貴安穩就是好,但那卻是趙堯要捨棄,要拋下的。
“玉姝,我只能陪你走到這兒了。”趙堯頓住腳步,目光湛湛望向玉姝,“餘下的途程,滿是艱難險阻,你多珍重。”
玉姝眼眶含淚,澀澀的說,“琉璃,你也是。”
“師父年輕時,去到天竺那爛陀寺研習佛法。我會沿著師父的足跡,去往天竺,去往那爛陀寺。待我學成,也會像師父那樣,迴歸中土,弘揚佛法。”說到一心向往的那爛陀寺,趙堯臉上浮現出令人目眩的光彩。
“琉璃,我們還會再見嗎?”
趙堯笑著點點頭,雙手合十,向玉姝微微躬身,“世間離合,終有時序。施主切勿傷懷。”說罷,朝祥雲寺方向邁步而去。
縱使玉姝萬般不捨,可還是要經歷生離痛楚。她凝望趙堯漸行漸遠的背影,低聲喃喃:“小和尚,後會有期。”
隨著趙昇親政,京都不僅解了旱情,疫病也有所遏制,一連三五日京都再沒出現新的病患。人們都道,趙昇登基乃是天意。南齊國運必定昌隆。
然而,從東谷傳來的訊息,並不樂觀。
“大兄,萬一東谷與西陳聯手,南齊岌岌可危。我們該當厲兵秣馬,準備迎敵。”趙旻在衛擒虎帳下錘鍊幾日,說出話來都有了些征戰沙場的將軍氣概。
趙昇斂眉不語。
趙昆頜首認同,“三弟說的對,大哥,就讓定遠侯掌帥印。三弟做先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