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兵家百戰百勝,長立不敗之地的上上之謀。何時攻其不備也是上上之謀了?兩軍對壘攻其不備可說是良策。假如趁人國力艱難前去征討,即便僥倖收服,怕也是天弗與,民亦弗與。想來何先生不曾熟讀兵書,不知何為上上之謀罷!”江凌傑夾槍帶棒一通搶白,說的何迢迢面紅耳赤。
正如江凌傑所言,他對兵法懂得的確不多,也沒有專門研習。素有西陳鬼辨之稱的何迢迢,豈能受江凌傑羞辱,他欲開聲反駁。就聽江凌傑又道:“何先生於法家權謀倒是運用的極為純屬,想來孔孟聖賢,儒家義理,何先生知之甚少吧。”
只要稍加打聽,就能知道何迢迢認同韓非、李斯的法家道理。不只是他,西陳國主沈昂,尊崇的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方法方式。所以,沈昂不認同拙翁的仁治天下。他要的就是子民的徹底臣服與盲從,是爭霸,是萬眾俯首的快意。
江凌傑拈鬚輕笑,滿臉滿眼挑釁的神色。
當真欺人太甚!若在平時,何迢迢斷不會生生嚥下這口氣。然則,他現在是西陳使臣。且表面上看,西陳有求於東谷,他決不能意氣用事。待到東谷歸於西陳所有,他定要江凌傑跪地認錯。
一念及此,何迢迢青黑的面色稍微回暖,道:“江丞相說笑了。人人啟蒙皆是讀的聖賢孔孟,在下不才,卻也曉得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你既通曉仁義,就該慈愛,亦不會乘人之危。”江凌傑笑意更甚,言辭比之方才更加咄咄逼人。
何迢迢暗暗冷笑。江凌傑這話並非對他一人所言,而是連帶著華香璩一塊兒罵了。
果然,華香璩聽了這話顰了顰眉,接道:“何謂乘人之危?想當年滄水一役,南齊不也是趁我東谷危局,舉兵來犯?萬幸我東谷兒郎驍勇,得以保國安民。”
華香璩這話說的好聽。實際上,滄水一役兩敗俱傷,南齊和東谷都沒撈到好處。
遙想當年,東谷中宗皇帝寵信佞臣雍起,恣意享樂。雍起狼子野心,早有取而代之的打算。被他戕害的朝臣不知幾多,就連皇子也未能倖免。死的死,殘的殘。風雨飄搖之際,南齊犯境。雍起藉機把持軍權,大臣們竭力向中宗皇帝晉言殺掉雍起,以絕後患,未果。
於是,老丞相江思白與都尉唐述發動宮變,逼得中宗皇帝退位。明宗皇帝繼位。他繼位時,已經四旬開外。
華香璩舊事重提,無非是想提醒眾人南齊也曾趁火打劫,向東谷發難。東谷以牙還牙,未嘗不可。
可是,華香璩此言卻換來明宗皇帝淡漠的神情。他將目光投向江凌傑,江凌傑會意,道:“為報當日仇怨而傾舉國之力,實在得不償失。”
坐在江凌傑對面的謝綏附和道:“右相言之有理。”
華香璩唇角微墜,看向座上的魚灼灼。想讓她在明宗皇帝面前多多美言。奈何魚灼灼恍若未見,悠哉悠哉的拈起一顆葡萄送入口中。
華香璩派心腹魚灼灼遞話,讓她說服明宗皇帝攻打南齊。魚灼灼一口應承。現而今再看明宗皇帝態度,似乎魚灼灼根本沒有竭力勸說。
究竟她打的什麼主意?
華香璩在心裡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身為說客,何迢迢的權責就是說服明宗皇帝。有那十二座城池做餌,華香璩定會撲心撲命促成此事。可明宗皇帝的態度著實令何迢迢摸不準脈門。
據細作打探得來的訊息,除了右相江凌傑,兵部尚書謝綏之外,明宗皇帝對太子華香璩也十分信賴。江凌傑和謝綏不愛財色,想要拉攏都無從落手。所以,何迢迢才會搭上華香璩,與他訂立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