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在樹下中負手而立。他舉目望去,屋中燭光躍動將坐在窗前玉手托腮的安義倒映在桃花紙上。
倩影流浮,宛如映象蜃樓,似夢似幻,總也看不真切。
唐延心中百轉千回,怔怔站了許久。透過窗紙,唐延彷彿看到了幼年時乖巧可人的安義,追著他喊:“哥哥,哥哥——”脆甜的童音浸過蜜糖一樣。
一陣溫和的夜風颳過,吹散了唐延綿長思緒。
他定了定神,舉步向安義走去。
冬秀剛回府就被宋成帶走了。安義知道冬秀不會再回來了。她悠悠長嘆,自言自語道:“冬秀啊冬秀,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跟了我這麼個主子。”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聲清晰的訕笑。
從前看護鐵氏的僕婦而今成了安義的鐐銬。安義不屑的撇撇嘴,不予理睬。
笑吧,笑吧。整個秦王府的人都巴巴兒等著看她笑話,也不差那一兩個粗鄙的婆子。
屋門吱嘎分開兩邊,安義賭氣似得擰過身子,背對門口。
“玉娃!”唐延喚道。
“世子哥哥?”安義喜上眉梢,扭臉兒一看,可不正是唐延?
二人四目相對,唐延再喚一聲:“玉娃——”
安義雀躍的站起身,趨步到在唐延面前,拽住他的手,晃啊晃的,問:“她們怎麼讓你進來了?”
秦王妃有令,不許安義見任何人。
安義柔若無骨的小手如同一張無形的網,箍的唐延透不過氣。他用目光仔細描摹安義的眉眼,溫聲答道:“我給了她們二十貫。”
若不是秦王允許,別說二十貫就是二百貫也休想進門。
安義眸中即刻染上愁緒,“世子哥哥,冬秀被宋成帶走到現在都沒見著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唐延狀似無意的掙脫開安義的手,環顧四周,屋裡陳設極其簡單,也可以說是簡陋,連像樣的擺件都沒有。鐵氏故去月餘,呼吸間,還能聞到淡淡藥香。
安義唯恐唐延嫌棄這裡寒酸,侷促的攥緊絲帕,怨怪道:“父親討厭姨娘,所以才會慢待呢。”
唐延不置可否的嗯了聲。
貌似不大對勁兒。安義秀眉微顰,再次握住唐延溫熱的手掌,嬌聲道:“世子哥哥,你帶我走吧,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去哪兒都行。”
“玉娃,我離開親王府就是一介平民,沒有侯服玉食,也沒有瓊樓高臺,你願意跟我捱苦受窮嗎?”言辭中帶些自嘲與譏誚。
安義渾然不覺,連連點頭應道:“願意!世子哥哥我願意!”
唐延唇角彎了彎,沒說話。
一日未見而已,安義卻覺得唐延對她的態度與素昔迥然不同。她摸不準唐延為何如此,思量片刻,又道:“世子哥哥,父親斷不會放過我的。我要是不走,可能就沒命了!”
唐延笑意更甚,安撫道:“不會的。再怎麼說,你也是陛下的女兒。父親不看僧面看佛面,斷不會為難你。興許關你一陣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