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頜首言道:“是!玉娃把一切都告訴我了。陛下將鐵姨娘賜給父親時已經珠胎暗結。父親不敢宣揚,只能忍氣吞聲,後來陛下知曉安義是他的骨肉,便賜封安義為郡主。”
秦王被唐延一本正經的神態逗樂了。他手捧茶盞,不疾不徐的說道:“我與你母親的話,你一句都聽不進去。不論安義扯的慌兒多麼荒誕不經,你卻深信不疑。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蠢的兒子?”語調平和且平穩,沒有任何波動。好像是在和唐延閒話家常。
唐延不因秦王罵他蠢而氣惱,一力為安義辯白,“父親,事關鐵姨娘清白,安義豈會安義豈會玷汙鐵姨娘清白?更何況,事關陛下,她哪敢作假?”十五六歲的少年,乍一看眉目像極了秦王,但若仔細端量,唐延眼底依稀泛起的森森陰鷙又是那樣陌生。唐延光是外表像秦王,裡頭的芯兒也不知是什麼造的,糊塗又荒唐。
聞言,秦王嗤笑出聲,“清白?鐵氏還有清白可言嗎?”
唐延心頭一凜。暗道,果然如安義所言,父親對鐵氏懷有怨懟之意,任其在冰清閣自生自滅。
“父親,您幫助陛下撫養安義,陛下絕不會虧負您就是了。您又何必耿耿於懷?”
秦王冷哼一聲,“你倒是大方。我且問你,鐵氏幾時入府,幾時產下安義的?”
唐延被秦王問的發矇,翻翻眼皮答不上來。
秦王放下茶盞,對唐延說道:“鐵氏入府十四個月之後生下安義。光憑這點,安義就不會是陛下的女兒。這種瑣碎事,你去問老米要錄事簿一看就知。你可倒好,偏聽偏信。被安義耍弄的團團轉。”
秦王滿臉的恨鐵不成鋼,看向唐延的目光涼涼淡淡。
唐延感受到秦王語氣中透顯出的疏離與冷漠,他挺了挺脖頸,強辯道:“那勞什子錄事簿作假還不容易?玉娃就說你為了顏面絕不會承認……”
唐延蠻不講理的態度終於激怒了秦王,他隨手抄起茶盞重重摜在唐延身上,溫熱的茶水澆溼了唐延大半個身子。茶盞摔在唐延膝前,碎碴濺在他臉上,劃出兩道小口,細細血線蜿蜒滑下,像是兩條醜陋扭曲的地龍。
秦王氣的額頭青筋暴跳,低吼道:“錄事簿造假,那還錄事作甚?你這孽障,親近安義時候久了,跟她一樣不會說人話了?安義的言辭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會給秦王招來滅門之禍!你居然一點都不懷疑,還信了個十足十,你不是蠢,你也不是傻,你是沒腦子的混蛋王八羔子!”
說完這番話,秦王滿臉通紅,身上出了一層薄汗。他越看唐延越覺得可恨又可氣。
唐延被怒髮衝冠的秦王嚇的縮緊肩膀,細聲為安義抱屈,“父親,玉娃純真可人,毫無機心。她對我情深意重,絕不會存心欺哄!”
在唐延眼中,安義好似月宮仙子,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當安義鼓足勇氣向他道出隱藏於心底深處的思慕渴求時,唐延深深的震撼的同時也明晰自己對安義長久以來的眷注與照拂,並不單單出自於兄長對妹妹的愛護。其實他早就對安義情根深種。唐延甚至想拋下身份地位,攜安義私奔他國,共度餘生。
可轉念又想,安義既是陛下的女兒,也就是當朝公主,就算陛下不認安義,總不至於苛待於她。如果安義能哄得陛下開懷,潑天富貴豈不唾手可得?到那時,封王封侯就是陛下一句話。
就在唐延前後思量,拿不定主意的當兒,他和安義的事體被秦王知道了。
這就是命啊!唐延悲嘆。倘若秦王發現的晚一點,他就能闖出點名堂,在秦王面前說話也能硬氣點。
“純真可人,毫無機心?”秦王眸中閃過一絲譏誚,“你難道不知安義並非完璧?她與人私通有孕在先,迫不得已才找你做那代罪羔羊,你說不是被她耍弄又是什麼?”
秦王從冬秀口中得知安義到在慈雲庵不久,就與華香璩私通。算算日子,安義腹中那塊肉,必定是華香璩的骨血。秦王眼眸微眯。安義只當太子是能倚靠的枕邊良人,一心指望太子救她出庵堂。她哪裡知道,華香璩就像是愛香肉的狗兒,但凡他瞧得上眼的,定要弄到手才罷休。華香璩色膽包天,居然和明宗皇帝的寵妃魚灼灼暗通款曲。
安義也是個沒腦子的混蛋王八羔子!
這一下唐延傻眼了。那天他吃了酒,有些醺醺然。安義跟他說了許多,說身世,說遠遠看著他就很心痛,還說不想離開他……
唐延忘記了到底是誰先抱住誰的,總之一切都發生的順理成章。再然後,安義羞答答的捏著落紅的布帕偎在他懷裡,唸叨著跟他生生世世都不分開……
那一團鮮紅現在想來都還是那樣明亮刺眼。玉娃怎麼可能不是完璧?唐延又用心回想,比之宋慧,貌似玉娃不那麼青澀,也不那麼惶遽。
唐延更加意外的是,“玉娃她、她懷有身孕?”
“嗯,一個多月。”
唐延舔舔乾澀的嘴唇,垂下眼簾,默然不語。他跟玉娃好上沒幾天。假如玉娃真的有孕,斷不會是他的。
他被玉娃耍了?!
想他堂堂秦王世子,居然撿了別人的舊鞋,替別人背了黑鍋,要不是親王發現的早,說不定他還得替別人養孩子!唐延懊悔不迭,陣陣血氣上湧,衝的他目眩神迷。
唐延用僅存一點清明神智,問秦王,“父親,兒可否當面問一問玉娃,內情究竟如何?”聲音喑啞剋制,顯然內心經過好一番掙扎。就算被玉娃耍了,他也得弄個明明白白。
“你母親被安義氣的臥病在床,若是你母親知道你去冰清閣見安義,免不得又得動氣,還是等你母親身子打好了再說吧。”秦王若有似無的嘆息,入到唐延耳中,好似鍾玲聲聲,震得唐延五內俱焚。
玉娃不僅耍了他,還激的母親抱恙。
她、她怎會如此絕情絕義?!
唐延心神大亂,一忽兒可憐玉娃,一忽兒恨她恨得磨牙鑿齒。
秦王瞟了眼唐延,心裡掂量著該拿他怎麼辦。現而今,唐延身上還拴著宋慧。且唐延和安義做下這等醜事斷不能對外宣講。秦王頭痛欲裂,安義就是麻煩精,只要她在,處處人仰馬翻,不得平寧。
是夜,唐延小心翼翼的躲過巡查的護衛,繞到冰清閣後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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