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后截住寧太妃話頭,道:“要不給她指派御醫過去?”
寧太妃叫她噎的差點兒一口氣沒緩上來。
“太后,從京都去往騎田嶺路途迢迢,只怕惠妍等待不及。”寧太妃想要讓惠妍回返京都的意願展露無遺。楊太后假做不明就裡,端起茶盞淺淺唔了一聲,道:“既是如此,那就命人送些合用的藥材吧。快馬加鞭一定趕得及的。”
寧太妃指尖攪弄絲帕,言辭懇摯,“太后,妾思念惠妍心切,盼只盼陛下網開一面,饒恕惠妍過往罪孽,許她回京與我團聚。”
楊太后輕笑,虧得寧太妃願意承認惠妍所做惡事,確屬罪孽。
“倘若惠妍能為京都乞來一場豪雨,不消你說,琉璃自會召她回來。若是不能,你也別怪琉璃。”
楊太后話裡話外把自己摘了個乾乾淨淨,寧太妃曉得她不肯幫忙,轉而嘆道:“惠妍身子骨兒嬌弱,在那等酷熱潮溼之地水土不服,怕是將養不好。”
“有裴駙馬悉心照料,惠妍很快就能康復。你且放寬心吧。”楊太后至始至終不溫不火,寧太妃拳拳都打在棉花團上,無力感而生出的惱怒不能宣洩,梗的她胸口疼。
寧太妃手撫心窩,思量片刻,道:
“陛下與那謝玉姝素來交好,怕是存了立她為後的心思。”宮中人人盡知楊太后做夢都想楊氏女為皇后。有謝玉姝這塊絆腳石,楊太后心願難以達成。而今,寧太妃和楊太后共同的敵人是謝玉姝。寧太妃以為只要她和楊太后聯手,除去謝玉姝易如拾芥。
聞聽此言,楊太后面色不大自然的清了清喉嚨,道:“皇后乃是六宮之主,關係到國之根本,哪能由著琉璃的性子,想要立誰就立誰?!況且先帝大行,尋常人家的孝子賢孫都講究守孝,皇家豈能失了規矩。立後的事兒,等等再說吧。”她嘴上這樣說,心裡巴不得馬上趙堯即刻冊封楊氏女。
寧太妃淡淡笑了,“陛下孝義不假,但也架不住有心人刻意籠絡。我聽說近來謝小娘子時常出入蘅蕪苑,與陛下會面頻密。”她意指謝玉姝和趙堯暗通款曲,楊太后眼簾低垂,極為不悅的緊抿唇角。
平心而論謝玉姝入宮與那般小黃門待在一處的時候更長。寧太妃說來說去不過是想讓楊太后出面教訓教訓謝玉姝,給惠妍出一口惡氣。
楊太后眼底劃過一抹譏誚,當人都是傻子麼?目下,楊氏和趙堯互相依存,互相扶持,偶有意見相左的時候,大家坐下來慢慢談就是了。她才不會為了寧太妃三言兩語就和趙堯交惡。
“謝小娘子和惠妍是有過節。惠妍也是因為擅闖謝府被先帝流放到了騎田嶺。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人吶,就是要朝前看才能走的長遠。”楊太后抬手攏攏鬢髮,又道:“你若得閒,不妨多為惠妍誦經祈福,誠心誠意必能換得上蒼垂顧,惠妍也會事事順利的。說不好真能乞來雨呢。”
寧太妃銀牙緊咬,悶悶的嗯了聲。
如此,惠妍既無法回京,她被毒蟲傷了右臂的事體也傳揚開了。沒兩天的功夫,玉姝也收到了風聲。但她忙於與趙昇三兄弟見面,根本無暇他顧,就連幸災樂禍的揶揄惠妍幾句都抽不出功夫。
趙昇三兄弟暫時居住在衛擒虎城郊的莊子上。他們稍作休整,就趕去鹿鳴山與空空師太相見。
虞是是剃度出家時,趙昇三兄弟還是少年兒郎,現今,他們已經長成妻兒堅實的後盾。母子四人終能相見,自是有訴不盡的綿綿思念。
待他們返回莊子,玉姝和衛擒虎正在屋中品茗。
兄弟三人與衛擒虎見過禮,各自落座。大郎再見衛擒虎感慨良多,他舉起茶盞,言道:“小愚得蒙侯爺鼎力相助,昇以茶代酒,敬謝侯爺!”
衛擒虎赧然,“大郎君言重了。郡主到在京都,幾次三番被人謀害,險象環生,我卻未能鼎力相助,實在有愧!”
三郎性子直,手掌重重拍在玉姝肩頭,道:“小愚受了許多苦楚,為我們鋪就回京路途,艱難坎坷都熬過來了。我們兄妹有生之年能夠同席而坐,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玉姝被他幾句話說的眼眶酸脹,小聲道句:“二哥,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
三郎色容一僵,“不管你變成何種樣貌,都是二哥最最疼愛的么妹!”
二郎也道:“鳳凰涅盤成就圓滿。小愚亦然。”
大郎卻道:“小愚不要當鳳凰,要當就當遨遊九天的玉龍!”他拍拍胸脯鄭重保證:“哥哥們終有一日能讓小愚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再不會讓你為母親或是為我們而費心籌謀。”
玉姝眸中盈淚,面上卻笑著,“而今最主要的是如何步入朝堂。”
衛擒虎沉思片刻,言道:“陛下的意思是想讓二郎君擔任金部侍郎。刑部尚書就由大郎君承當,三郎君暫且歸在我麾下歷練,這樣安排可以嗎?”
“楊相爺必會阻攔,他決計不能遂了琉璃的心願就是。”以玉姝瞭解的楊相爺,絕不會乖乖聽命於趙堯。他更不會樂意讓趙昇三兄弟分薄他手中權力。
“由不得楊相爺不願意。據東谷細作回報,香璩太子極力遊說明宗皇帝趁新君即位,南齊朝堂局勢不穩攻打南齊。南齊需要像三位郎君這樣的人才把薪助火。如果楊相爺能以大局為重,斷不會攔阻。我倒想看看他是否把南齊放在首要,還是把楊氏榮華放在首要。”衛擒虎目光投向玉姝,顯然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玉姝略微沉吟,道:“楊相爺大事上從不犯糊塗。與之相比寧侍中私心更重。惠妍被毒蟲廢了右臂的訊息一出,只怕他會像瘋狗一樣亂咬人,哥哥們平白受了連累。”
聞言,三郎重重吐口濁氣,道:“惠妍就是自作自受,要不是她小小年紀狼毒兇殘,哪能落到今日這境地?寧廉也好,寧庸也罷,還有那做了太妃的寧氏,骨子裡都是見高踩底,看人下菜的貨色。他們要是敢對你不利,我第一個跟他拼命!”
話糙理不糙。玉姝心裡湧起一陣暖流。
大郎正正容色,言道:“三弟,以後這等粗鄙言辭少用才是。你要知道,我們言行稍有差池,有損父親威名。”
三郎雙頰泛起紅暈,小聲叨咕一句:“大哥,我曉得了,我就學小愚文縐縐的說話準保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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