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輕笑出聲,打趣道:“想不到你還是個剛強的。”說著,腳步輕快的來在御床前,撩袍坐下。
他還有很多事忙,沒功夫和柳媞打啞謎,開門見山就問,“柳維風意圖謀反,你也參與其中了吧?”
柳媞沉吟不語。
不得不說,柳媞確是美人。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皆為景緻。此時,柳媞螓首低垂,長睫微顫,描畫得宜的櫻桃小口鮮潤欲滴。但她的臉色卻又蒼白的好像大病初癒。若仔細端看,就會發現柳媞眸中的不安與忐忑,還有少少畏怯。
皇帝陛下不由得心情大好,揚手抖抖衣袍,視線轉向有根,“有根,我來問你,柳媞除了賞你一柄玉如意之外,還許給你什麼來著?”
在此之前,厲都督審過有根。有根將元夕那晚,柳媞所言一五一十的供了出來。這當兒,皇帝陛下再問,有根只需照直再說一遍即可。
“啟稟陛下,柳貴妃許給奴婢襄王之位。”有根聲音很輕,話一出口,卻令得柳媞身子一顫。
“呵呵!”皇帝陛下乾笑兩聲。初初聽厲都督回報,遏制不住的憤怒,像是一團烈火,灼的他雙目生疼。而今再聽,倒覺得可笑之極。
“區區奴婢你都能賞個王爵給他,確實大方。”皇帝陛下揶揄道。他想看柳媞惱羞成怒,哭跪求饒。柳媞偏不遂了他的心,眼兒稍稍一眯,偏頭與皇帝陛下對視,淡淡說句:“承蒙誇獎。”便轉回頭,瞅著地面不做聲。
皇帝陛下的心似是捱了一記悶拳,鈍鈍的疼。他也不勉強,自顧自說道:“可惜啊,可惜。那柳維風讓我禪位給他,而不是昕兒。你所託非人吶。”
聞聽此言,柳媞笑了。
這確是柳維風能做出來的事體。她不覺得稀奇。何況,柳維風或是趙昕,隨便哪個都行,只要把趙旭攆下去,那把龍椅遲早是她柳媞的。
可惜?實在可惜!可惜的是,到頭來沒能成事。不知此番,老天能否再讓她重來一次。
人,果然都是貪心的。柳媞笑意尤甚。
柳媞的反應全不是皇帝陛下心目中既定的情境,他有點惱了,語調也高揚,“我已命人把昕兒一併押入牢中。南齊江山,跟你柳氏半分干係也無!”聲音冷硬堅決,不容置疑。
柳媞長長嘆息一聲,“三郎,我幾時能死?”
似乎對死有些些期許……
皇帝陛下愣怔片刻,閉口不答。
柳媞話鋒一轉,柔聲言道:“想想以前,多快活。”她舉目望向正前方,彷彿透過那面多年未曾粉飾的牆壁,看到了她和趙旭的夙昔美滿。
“那時,你還沒迎我入宮。我倆又不能時常見面,偶爾你有空了,偷跑出來,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痴纏甜蜜,難忍相思之苦。”
皇帝陛下面色陰沉,低低道聲:“夠了!多說無益!”
於他而言,那時的柳媞像是生於峭壁的孤傲雪蓮,抓在手裡,又如火熱烈。他鬧不懂,世間為何有這樣令他魂牽夢縈,割捨不下的女郎。
“以前,你聽我說話都聽不夠呢。”柳媞再次將目光投向皇帝陛下,笑著問他,“是吧,三郎?”
的確是的。他聽不夠柳媞的嬌聲軟語,她又極有見地。他怎能不愛,不憐,不寵?他為了她,都瘋魔了。他不管不顧的將其迎進宮裡,封她做貴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戲碼一堵迷惑了趙旭的心神。以至於,他認為柳媞是雪蓮,是嬌花。真相卻是,柳媞柔弱的外表下包藏著旺盛的野心。可笑他直到趙矜被毒殺,才徹底看清柳媞。好在為時未晚,一切尚能補救。
“柳媞,你休要怪我無情無義。要怪,就怪你心狠殺了趙矜。虎毒不食子,而你禽獸不如。更何況,以昕兒胸懷才略,就算沒有琉璃,他也不是能坐穩江山的好材料。你為何非要把他捧上高位?這下倒好,摔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