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偏頭看向柳維風,頓生蒼涼之感。他已是兩鬢斑白的老人,面對不溫不火的查清源,柳維風只是貌似理直氣壯而已。
查清源從袖袋裡掏出簽字畫押的證供,託在掌上,“陛下,毒害謝郎君的獄卒供認不諱,並且也將柳維風收買他們的銀錢全部交出。”
柳維風似是聽到了有趣的笑話,彎了彎唇角。
“查府尹原來是有備而來啊!”柳維風扶住玉帶的手攥成拳頭垂在身側,大聲說道:“那麼,我倒想問問查府尹,你說我使人毒害謝九郎,我為何要這麼做?難道因她會作詩,會對對子,我妒忌她才華橫溢?”
“究竟為何,侯爺不該問我,應該問你自己!”查清源眼波一橫,淡然與柳維風對視。
皇帝陛下滿不在乎的吃茶吃點心,完全無視凝香閣中劍拔弩張的迫人氣氛。
玉姝施施然站起身,緩聲言道:“陛下,草民有話說。”
皇帝陛下擱下空了的茶盞,道:“你說。”
玉姝側過身,不疾不徐的對柳維風說道:“無心非名為錯,有心非名為惡。【1】草民以為,若然查府尹所言屬實,那麼,侯爺所犯錯誤,當屬有心為之,是為惡。即便侯爺再怎樣狡賴,亦改變不了惡人行惡事的本相。”
謝九郎三言兩語就將柳維風徹底歸為惡人之列。柳維風不怒反笑,眉梢一挑,對上謝九郎清朗的目光,沉聲問道:“那麼,謝郎君罪犯欺君,是有心還是無心吶?”
欺君?
皇帝陛下目不轉睛的盯著柳維風。
凝香閣裡再次鴉雀無聲。
面對柳維風的詰問,玉姝怔怔呆住。她唯一能夠稱得上欺君的,就是假扮謝九郎。
查清源、衛擒虎和玉姝想到了一起。他二人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腦子裡一堆漿糊,心裡清楚須得說點什麼助郡主脫險,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柳維風睨著身處窘地的謝九郎,神態怡然的繼續說道:“謝九郎實為東谷秦王嫡女玉姝,自小遠離秦王府,養在民間。她根本不是遠道從東谷而來,她六歲時隨義母長居永年縣,舊年還入了永年縣傳習所。目下,永年縣傳習所的沈娘子正在京都,傳召她入宮兩相對質,可知端的。”
不用對質,楊相爺也能從謝九郎急於辯白但卻無從辯白的迫切神色中判斷出柳維風所言不虛。今日明明是柳維風的死期,怎麼倒成了謝九郎的被難日?
大臣們都覺得謝九郎欺君還有更多內幕可挖。尤其謝九郎和晉王往來頻密,還跟百里忱的寶貝兒子是義結金蘭的好兄弟。嘖嘖,南齊自開國以來都沒有這麼耐人尋味的事。
一眾人等各懷心思,靜靜看著此事如何發展下去。
柳維風得意的揚了揚下巴,對皇帝陛下說道:“陛下,謝九郎罪犯欺君,理當問斬!”
斬?斬字入了查清源的耳朵,激的他渾身顫抖,立刻出言阻止,“陛下,斬不得!”
柳維風擰緊眉頭,“如何斬不得?”
這個嘛……查清源語結。他還沒想好理由呢。被柳維風一問,更加慌亂,不知怎樣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