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斌緊抿嘴巴,一語不發。
皇帝陛下凝望滕斌片刻,問道:“你對謝九郎用刑了?”語調低沉,聽不出喜怒。滕斌揣摩不透皇帝陛下到底意欲何為,但還是老實作答:“回稟陛下,算不上用刑,就是打了三五棍。”說話功夫,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皇帝陛下低低的唔了一聲,並沒揪住滕斌不放,而是話鋒一轉,道:“集賢殿和邱先生那兒就由田貞與你同往。”
“謝陛下。”滕斌見皇帝陛下沒有責怪,心裡有了底。他撩起眼皮瞅了瞅楊相爺,道:“陛下,要是楊相爺能做個見證,那可再好不過了。”
楊相爺頜下鬍鬚一撅,想跟皇帝陛下說不想攙和,沒等他張口,皇帝陛下笑著說:“楊相爺甚是關切此案,由他從旁協助再好不過。”
皇帝陛下一句話堵住楊相爺的口。楊相爺嘴巴張張合合,道句:“臣遵旨。”他原是跟滕斌賭氣,這會兒轉念一想去看著也好,有他在,滕斌斷不敢耍花樣。不過,楊相爺有點拿捏不準皇帝陛下的用意。他琢磨著待會兒去跟定遠侯合計合計。而今這環境,只有他二人為謝九郎奔忙。楊相爺情不自禁的對衛擒虎生出親近之意。
滕斌認定謝九郎有罪,他提出讓楊相爺做見證,實際就是為了能叫楊相爺看清謝九郎為人。
楊相爺和滕斌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
滕斌向皇帝陛下奏對完畢,就隨田貞一起去集賢殿找叢博士。
他倆一走,楊相爺眸中立刻籠上一重愁緒,“陛下,而今京都米價節節攀升,從富義倉調取的十萬石糧食不日就會運抵京都,方侍郎也能稍稍緩口氣。”
僅僅是緩口氣而已,還未能治標又治本。
“陛下,回洛倉、洛口倉、含嘉倉的庾吏是否能夠動一動了?”楊相爺按捺不住了。
皇帝陛下神情驟然凝重。
“再等一等。”
“陛下,還等?”楊相爺心急如焚。現在拿下柳維風,他就可以將誣陷謝九郎一事統統歸到柳維風頭上。反正蝨子多了不癢。柳維風多擔一條罪名對他而言並沒太大差別。
“萬一打草驚蛇……”皇帝陛下眉宇間浮露出一絲憂慮。
“陛下,目下不僅柳維風擋住晉王去路,就連霍洵美都在為襄王籠絡可用之人。霍洵美加上柳維風,一文一武,不能不防啊。”楊相爺言之切切。
皇帝陛下蹙起眉頭,沒做聲。
近日霍洵美上躥下跳也引起了皇帝陛下的注意。他以霍洵美和襄王再怎樣瞎胡鬧也掀不起大風大浪。楊相爺所說的“一文一武”牽出了皇帝陛下之前對霍洵美的憎惡和反感。
楊相爺見皇帝陛下不語,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臣與陛下從始至終都是一條心,連日來,臣為了晉王殿下寢食難安,臣唯恐晉王殿下受了委屈,臣……”說到此處,楊相爺略帶哽咽,“臣心裡苦哇,陛下!”
誒?怎麼說著說著眼眶紅了?皇帝陛下趕緊好生勸慰:“楊愛卿,我知道你對琉璃忠心耿耿……”
“不不!臣是對陛下忠心。正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晉王殿下寬仁厚道,如果殿下承繼陛下江山,定會事事以百姓福祉為先,南齊也會因此而繁盛昌榮。反觀襄王,識人不清。不但對霍洵美言聽計從,前些時候,竟然還想拜入霍洵美門下。實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楊相爺說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