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胡亂在臉上抹了點面藥,拽下桁架上的衣裳,問道:“父親,陛下到底什麼意思?”
田貞搖搖頭,“說不準。”
“說不準?”小田眉頭皺成川字。田貞侍奉皇帝陛下多年,他這次居然都摸不到皇帝陛下的脈門?
麻煩大了。
“大家看了楊相爺和定遠侯的摺子沒有任何表示。滕尚書奏對時,特意把輿圖呈給大家過目。大家掃了一眼就給擺到邊上,既不說謝九郎是冤枉的,也不說嚴懲謝九郎。所以……”
田貞想了想繼續說道:“所以我說,讓你規勸晉王,別趟這渾水。”
“父親,依您看來,陛下想殺還是想放?”
“不曉得。”田貞喟嘆一聲,“興許,大家是在等刑部審問謝九郎之後再做定奪吧。”
小田猛然想到了杜乾平。
杜乾平在獄中遭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楚,都沒把柳維風咬出來。這回,皇帝陛下是否存了讓謝九郎做個鋪墊,勾出柳維風?
田貞沒摸到皇帝陛下的脈,邱世琅可是上手就切的準確無誤。
如果實情如他所料,謝九郎想要脫罪更是難上加難。小田心下一陣煩亂。
“查府尹那兒又是怎麼個說法?”田貞問道。
“有人證,有物證。查府尹就與我說了這些。”小田穿好衣裳,手指熟練的打著繩結。
“謝郎君這次,怕是凶多吉少。”田貞跟在皇帝陛下身邊見得多聽得也不少。就謝九郎那副小身板,到了刑部吃上一頓棍棒就捱不住了,更遑論其他刑罰。
小田下唇緊抿,他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救謝九郎,哪怕劫獄他也絕無二話。
次日,不等查清源去向衛擒虎和邱世琅二人言明,玉姝等人就到了城門外。
令捕頭來在玉姝車前,道:“謝郎君,眼瞅著就要進城了還是得委屈您進囚車裡待上一陣。您要是坐著馬車大搖大擺到刑部,我也甭想再當差了。”
聞言,玉姝面容微微一僵。
蓮童不忍看到自家娘子受這份屈辱,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慈曄勒住韁繩,挑開車簾,對玉姝說道:“郎君,萬萬不可啊!”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不可的了。”玉姝把阿豹塞到蓮童懷裡,“你回去跟阿孃說,我一切都好,不用惦念。讓她好生照顧自己,該吃吃,該睡睡。我自會想辦法脫身。還有滿荔,我不許她再哭。”
類似的說辭,玉姝這一路上都在叮囑,生怕張氏和滿荔愁壞了身子。
蓮童攏緊阿豹,悶悶的應了聲是。
衛瑫扶著謝九郎下車的當兒,說了句:“玉書,你別怕。我回去就求祖父,為你奔走。”
玉姝莞爾一笑。
就算衛瑫不求,衛擒虎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趙矜再死一次。
玉姝在四面透風的囚車裡盤膝坐定,隔著木柵仰頭望向天際。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重活一世竟然還有機會嚐嚐做階下囚的滋味。倒也不算太壞。至少張氏和東谷來的護衛都沒有受到牽累。這已經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樓弼等人苦著臉圍在囚車跟前,阿豹隱約察覺出要和玉姝分開許久,瞅準時機倆爪死死扒住囚車不肯撒開。它滿臉惶恐,扯開嗓子一通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