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精神為之一振,歡悅之情溢於言表。
下雨了,不但緩解了旱情,皇帝陛下感天動地的誠心也會被世人所稱道。
但凡皇帝陛下有了美事,就該楊相爺粉墨登場了。楊相爺手指抿去臉上雨珠,肩頭微側,目光在文武百官面上逡巡一圈。人群中少了寧侍中那張風乾了的橘子一樣的臉,楊相爺心裡格外敞亮。
他轉回身,整整衣冠,清清喉嚨,剛想開口稱頌皇帝陛下,雨毫無預兆的停了。陽光迅速穿透雲層灑向大地,方才滴落的雨點兒痕跡盡消。
這是怎麼個說法?一眾大臣面面相覷。
楊相爺長舒口氣,暗暗慶幸雨停的正是時候,否則……一滴冷汗順著楊相爺額角滑至下頜。
燃燒犧牲等物的發出的嗶嗶啵啵的聲音像是陣陣嘲諷的譏笑,悉數湧入皇帝陛下耳中。皇帝陛下嘴巴抿成一字,負手而立的身影看上去悵然若失。
楊皇后瞟了楊相爺一眼,邁步來在皇帝陛下身後,輕聲言道:“阿旭,一切聽從天意安排吧。”
要是天都不打算放過京都怎麼辦?!皇帝陛下重重唔了聲,執拗的不肯轉身。他怕楊皇后看到他眸中盈盈閃動的淚光。面對即將到來卻又不能掌控的災異,皇帝陛下一籌莫展。他深深感到人力渺渺。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能與天道抗衡。
就這樣,祭天儀式終於在皇帝陛下青黑的面色中結束了。回返皇宮途中,朝臣無不頹喪。襄王坐在馬上迷迷瞪瞪的直犯困。他終歸沒能和霍洵美恩斷義絕,而是選擇了假意周旋。正如柳媞所言,難得霍洵美願意出錢出人供養著他,何樂而不為呢。
襄王興味索然的撩起眼皮,盯著前邊不遠晉王的後腦勺,恨恨的悶哼一聲。就是那個不曉得從哪兒冒出來的野種搶走了他的皇位。要不是蠢貨刺客失手,那該死的野種和謝九早該命喪黃泉了!襄王暫時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對付晉王和謝九,氣得他心口窩悶悶的疼。
來去迅疾的微薄雨水,令得城中百姓極為不安。人人都道旱災已成定局,大多數人開始儲備米糧。京都米價逐步走高。也有黑心的米鋪老闆靜悄悄的囤積陳米,只等時候一到,從中牟取暴利。
次日,天剛矇矇亮。厲都督率領一隊千牛衛來到靖善坊,護送謝九郎到皇宮門口與晉王會合。玉姝帶著蓮童、慈曄還有樓弼等人,乘著自家馬車奔赴豐山。
經由玉姝深思熟慮,最終決定讓阿豹一同前往。樂得小胖貓上了車之後,撒歡的蹦蹦跳跳好大一會才乖乖趴在玉姝身邊摟著它的小金魚打呼嚕。
雖說晉王講明不擺排場,可好歹是皇子拜祭先祖,不能太過寒酸。皇帝陛下不僅派了千牛衛,還命令衛瑫率領騎兵沿途護衛。再加上奴婢,一行人浩浩蕩蕩從皇宮起行。
待玉姝的馬車到了,正好綴在末尾,隨著大隊伍從延平門出去,奔赴豐山。
晉王原想出了京都就把玉姝的馬車調至他的後邊,但玉姝覺得那樣太過侷促,婉言謝絕了。她願意待在最末,悠哉悠哉欣賞沿途風景。晉王向來對她嬌縱,她想怎樣就怎樣。
玉姝一想到很快就能與三位兄長相見,便抑制不住緊張興奮的情緒。她抱著阿豹,撩起車簾望向外面緩緩倒退的高大筆直的松樹,小聲問它:“出來玩兒啦,高不高興?”
阿豹看的了樹就看不了路,看的了路就看不了天,一雙大眼滴溜溜直轉。
蓮童笑著應和:“郎君,阿豹從上了車一直沒睡覺,我看它都高興傻了。”
玉姝抿嘴一笑,低聲說道:“我也高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