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獨有的勃勃生氣勝過世間最美的妝飾。
“玉兒,你看什麼呢?”張氏循著玉姝的目光望去。晉王好看的側顏躍入眼簾。張氏微微笑了,“哦,晉王啊。他跟在涼州城時判若兩人呢。現在的他,是真真正正的鳳子龍孫。”
張氏說著,一個大膽的念頭從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的玉兒出類拔萃,天下無雙,論樣貌論門第晉王也算勉強襯得起。難得的是晉王對玉姝關懷備至,玉姝對他也不反感。張氏越想越覺得他倆湊成一對小兩口是美事一樁。
張氏悠悠嘆息,她就只能想想罷了。玉姝的婚事哪輪得到她做主。
“是啊,他是鳳子龍孫。”玉姝轉回頭,百里聊賴的盯著她自己的小拳頭翻來覆去的看,像是能看出朵花似得。
“晉王一表人才,當真好樣貌。”
玉姝噗嗤一聲樂了,頭都沒抬,打趣道:“阿孃,離得那麼遠你還能看出他一表人才?”
“你這孩子。離的近的時候我不也看過嗎?”張氏捏緊帕子印了印額角遮掩自己的心虛,忽然話鋒一轉,頗為擔憂的嘆口氣,“咱們都出來了,也不知道阿豹跟著滿荔能不能鬧騰。”
“阿豹是好貓,一準兒沒事。”玉姝順著張氏的話頭,心不在焉的誇了阿豹一句。
她隱約察覺到張氏似乎欲言又止,不等她追問,身著雲錦袈裟的浮圖大師走了出來。祥雲寺內外霎時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浮圖大師一人身上。浮圖大師步步登上法壇,盤膝坐定。
講經之前,浮圖大師先講了舍。他講一句,由庫那勒王子譯出一句。
玉姝理解的舍即是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從而達到舍的目的。浮圖大師所講的舍,是面對浮華幻象時的不動心。玉姝由此對浮圖大師所說的幻境,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舍,於晉王而言並不陌生。浮圖大師一番講解之後,晉王便審視自己內心的慾念。他對於權力金錢的貪念日益旺盛。這讓他常常感到無所適從,從而懷念與波若大師居於招提修行時的平寧安逸。
清淨慾望看似簡單,實則能令人嚐到剜心透骨的痛楚。晉王卻是在體味塵世汙濁的矇住本心的無法自拔與搖擺不定。
浮圖大師講了不到一刻功夫,玉姝已經受益匪淺。接下來,浮圖大師便步入正題,講解佛經。
與此同時,皇帝陛下在永寧宮欣賞丹青。
殿中長長的几案子上擺著著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工筆雄鷹。皇帝陛下雙唇緊抿,逐一看去,不做任何點評。
田貞神情凝重,跟隨皇帝陛下的腳步緩緩向前挪動。他了解皇帝陛下,也知道皇帝陛下對霍洵美生出疑心,才會命人從民間蒐羅長卿閣主的畫作。是以,田貞不敢輕易言語,唯恐引起皇帝不下不悅。
皇帝陛下看罷,揹著手踱至御床坐下,揚手點指著几案,沉聲問道:“田貞,你以為如何?”
空闊的大殿迴盪著皇帝陛下森然冰冷的聲音,田貞心尖兒打了個抖,笑道:“大家,奴婢覺得霍洵美隱瞞自己長卿閣主的身份,確實令人費解……”田貞略微遲疑,“奴婢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霍洵美用意何在。還望大家能為奴婢解惑。”
該裝糊塗的時候裝糊塗,該聰明的時候就得聰明。
田貞深諳此道。
皇帝陛下重展笑顏,“你啊,並非不知,而是不敢說吧。”
“如果奴婢隱瞞,即是犯了欺君大罪。縱使奴婢長了一百個膽也不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