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前番華香璩出言不許,千牛衛和謝府護衛都對他無甚好感。這會兒聞聽那個討人厭的小子又跑來攪擾謝郎君講古,低低的咒罵聲此起彼伏。
玉姝笑了,“他們應該只是路過,咱們講咱們的。”
話雖如此,樓弼和厲都督的神色卻不約而同變得沉重。
樓弼瞭解香璩太子脾性,知道他喜怒無常,狂妄驕橫,偏偏身負才略,又有膽氣,也就更加目中無人。
厲都督則是擔憂華香璩輕車簡從到在京都,顯然有所圖,至於圖的什麼,卻毫無頭緒。
思忖間,四個人四匹馬來到切近,丁內侍一勒韁繩,撥下頭頂風帽,向樓弼拱拱手,笑著說道:“這麼快就能與兄臺再見,當真有緣。”
樓弼嘴角抽了抽,悶悶的嗯了聲。
回程途經驛站時,他們沒做停留,直接從門前駛過。身在驛站的華香璩顯然懷了與他們巧遇的心思卻沒能得逞,逼不得已才快馬加鞭尾隨而至。
“兄臺,可否向你家主人討杯茶吃?”丁內侍笑容謙卑有禮,語氣帶點討好,跟他滿臉粗獷的絡腮鬍一點也不搭調,怎麼看怎麼彆扭。
兜這麼大圈子就為了討茶吃?
樓弼重重吐了口濁氣,沉聲言道:“上回不是喝出馬尿味兒了嗎?怎麼又來討?”言下之意,喝馬尿有癮?
丁內侍聽出箇中意思,訕訕的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聽華香璩言道:
“水囊壞了茶味,是以,某自備青瓷甌。”說著,大大的風帽向丁內侍點了點。
比之獨孤明月的浪聲浪氣,華香璩的南齊官話講的極好,字正腔圓,鏗鏘有力。應該是從小練習的結果。
玉姝目光投向華香璩,雖然看不清面目,但玉姝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傲慢與自信。他是個自視甚高的人。
丁內侍從馬鞍上拿下一個包袱,隨著他手指靈活的解開繩結,叮鈴噹啷的聲音不絕於耳。
要飯的都得自帶要飯碗。乞索兒也有乞索兒的規矩。可華香璩不是一般乞索兒。你不想佈施,他逼你佈施。玉姝一面腹誹,一面皺眉。
樓弼餘光橫掃,恰巧看見玉姝面露不豫。且不論華香璩出口傷人,就是以玉姝孤清的性子,也絕不會願意與華香璩酬酢。樓弼心中有了計較,轉而將視線投向丁內侍。就見他從包袱裡摸出一枚青瓷甌,揚手甩給樓弼,口中卻說:“兄臺接穩嘍。”
丁內侍有心試探,樓弼也有心露一手。是以,樓弼身形未動,右臂向上一伸,青瓷甌隨即落入掌中。
頗有點四兩撥千斤的瀟灑勁兒。
玉姝是外行,瞧不出門道,單單覺得樓弼動作如行雲流水,飄逸舒朗。
千牛衛都督等人都是行家,一看就知樓弼和丁內侍比的是內力,目前而言,樓弼略佔上風。
樓弼將青瓷甌捏在指尖,道:“我家主人以禮相待,贈予香茶。你們卻一再羞辱,這又是何道理?況且,我家主人並非茶博士,想要吃茶,請到別處去吧。”話音未落,樓弼手腕一抖,青瓷甌疾速向丁內侍飛去。
丁內侍暗道聲不好的功夫,青瓷甌已經到了切近。丁內侍也想學樓弼那樣,接的又準又帥氣,奈何他內力不及樓弼,帥氣倒是帥氣,可就是青瓷甌到在丁內侍手中,咔的裂開一道細細的紋路。
暗夜寂靜,些微響動都如雷聲轟鳴。不知是誰嘁了一聲,羞臊丁內侍。
原想在人前露臉,反而成了人前丟臉。丁內侍抿緊嘴巴,雙頰驟然發熱,燒的他臉上的絡腮鬍都快粘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