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沒關係。”玉姝停頓片刻,低聲說了句:“謝謝。”
晉王回給她一個瞭然的微笑,便專心吃他的單籠金乳酥。
傍晚時分,一行人到達驛站,換了馬匹,繼續向鹿鳴山進發。戌末,馬車終於停在鹿鳴山腳下,待明兒個一早就能上山了。
郊野之地比京都略感寒涼,晚風拂過樹梢,發出高低錯落的沙沙聲,恰如喃喃低語,訴說著亙古不變的海約山盟。
玉姝下了車,活動活動僵硬的手腳,仰望滿天星斗,情不自禁的彎起唇角。
晉王悄無聲息的站在玉姝身後,學著她的樣子,仰起頭,燦爛繁星頓時躍入眸中,晉王感嘆道:“許久沒看到這麼多這麼亮的星星了。”
玉姝輕笑,“那是因為你不想看見,所以看不到。”
她的無心之言,恰好與晉王實際境況吻合。
賞星要有閒情。晉王回宮以後,除了抄經時能得片刻安逸,其餘時候都在奔忙或是應對。
晉王啞然失笑,打趣道:“知我者玉姝也。”他說話時,玉姝的目光被不遠處,生火煮茶的樓弼吸引,她不由自主的邁步走了過去。晉王話音落下,玉姝怨怪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樓弼,你把炭火燎的那麼旺作甚,又不是燒肉。”
樓弼抬眼看向玉姝,含笑解釋:“郎君,我們在外都是這麼煮的,您稍待片刻,小的很快就煮好了。”
他指的是秦王一起外出打獵,或是更早之前行軍打仗時。秦王的茶藝就是在那樣的環境下練就的。
玉姝搖頭興嘆,“哎呀,我這可是上好的蒙頂,照你這煮法,全糟踐了。”說著,目光四下逡巡,揚聲喚道:“蓮童!”
蓮童從自家馬車裡探出頭,“郎君,有何吩咐?”他正忙著給玉姝的被褥薰香,驅趕潮氣,好讓她夜晚能夠睡的舒適一些。
“你燒炭,我煮茶。樓弼!”
樓弼看著玉姝,呆呆的應了聲,“小的在。”
“你在邊上坐著,等我給你煮茶吃。”
“啊?這怎麼使得?”樓弼好歹也是七尺昂藏的東谷漢子,在瘦弱的玉姝面前像是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王爺命令他照顧小娘子,怎麼能讓小娘子伺候他呢?這要讓王爺知道了,那還了得?
“我說使得就使得。”玉姝轉回頭,見晉王蔫頭耷腦不知在想些什麼,便道:“琉璃,你愣著作甚。不想嚐嚐我煮的蒙頂?”
晉王深吸口氣,道了聲好,快步追上玉姝,與她並肩而行。
由於很快就能見到虞是是,玉姝的心情無比舒暢,恨不能所有事都親力親為才好。在適當的時候放茶葉是門學問。玉姝吩咐蓮童調校炭火,一絲不苟的觀察銚子裡的水。茗爐半明半昧的光亮映在玉姝臉上,黑黃面色的偽裝隨之弱化,玉姝本就精緻的五官愈發顯得俏麗秀美。
待水滾了,玉姝將茶葉放入,等不多時,茶香彌散而出,引得千牛衛都紛紛向玉姝這邊投來探究的目光。他們是皇帝陛下的近身侍衛,好吃好喝的見得多也嘗的多。蒙頂茶雖是好茶,於他們而言也不是稀罕物兒。玉姝居然能把蒙頂烹出這般誘人的香氣,勾的他們也想吃吃看,滋味究竟如何。
“好了。”玉姝說著,舀出第一盞茶遞給晉王。
晉王雙手接了,淺淺抿了一口,茶香落入喉間,回甘綿長,四肢百骸彷彿都因這點茶水而熨帖安逸。
玉姝又將茶分給樓弼、小田、千牛衛都督。
任誰吃了玉姝煮的茶都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