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小黃吞了吞口水,又道:“後來謝郎君好言相勸,他還允諾奴婢只要將寶物歸還,他就既往不咎。奴婢被財寶迷了心竅,見四下無人起了殺心,想把謝郎君殺死了事。”說到此處小黃忙不迭的叩頭:“奴婢罪該萬死,奴婢罪該萬死!”
謝九郎搖頭晃腦輕嘆一聲,“哎,也怨不得他,虞姬的瑪瑙杯,樊素的貼金箔蚌盒,誰不想要?”乍一聽是在為小黃開脫,邢國公總覺謝九郎是在暗諷他沒見識。
落下毛病了!邢國公頜下鬍鬚撅了撅。
“而且,黃內侍幼時家貧,爹孃撫養他們兄弟姐妹實在吃力。他那時就發誓要讓親人過上好日子,自願入宮當了奴婢。說起來,黃內侍也是孝悌之人。雖則意圖行兇,但他終歸沒能得手,也就沒能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謝九郎容色一滯,頗為惋惜的又道:”黃內侍偷盜我府中財寶,甚至將那些寶貝摔碎了的確可惡。不過,他是一時失手,並非故意為之,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說著,謝九郎搖了搖頭,似乎在追悼那些好寶貝。
謝九郎談及小黃身世,令得眾人連連嘆息。
很快,謝九郎就打起精神,語調拔高些微:“我已經原諒黃內侍了,並且也懲罰過他了。還望陛下能夠從輕發落黃內侍,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
小黃聽了這話,向著謝九郎叩個響頭,“謝郎君寬宏大量,奴婢感激不盡!”
感激他作甚?惠妍簡直都要被小黃氣死了。
沒出息的奴婢,謝九郎對他施以髠刑,他還磕頭做謝?小黃是不是傻了?
寧淑妃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東谷小兒巧舌如簧,三言兩語就把他自己說成了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正人君子。
別說一個寧廉,十個寧廉捆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寧淑妃恨恨的緊咬下唇,眸光森然,投向氣定神閒的謝九郎。哼,且讓他得意得意,一會兒就要他好看!
“謝郎君仁厚,實在難得。”皇帝陛下笑眯眯的稱讚道。
話音剛落,眾人大多點頭附和。
仁厚?寧廉不服氣的扁扁嘴。謝九郎要是真的仁厚就不會把這事鬧的盡人皆知。寧廉一面腹誹一面望望邢國公,就見他眉頭緊鎖,嘴巴緊閉,眼皮耷拉著,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整個人蔫蔫兒的。
裴駙馬頂著一張苦瓜臉,老老實實站在邢國公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出。
難為人家爺倆了。寧廉對邢國公父子倆生出好多同情的功夫,百里恪也在同情他。
寧廉做不到大義滅親,就必然要與寧淑妃同聲同氣。誰讓他們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妹呢?
如果寧淑妃因時制宜,不與謝九郎多加纏鬥也就罷了。倘若她敢跟謝九郎針尖對麥芒,那麼,謝九郎必定不會放過她。
別以為謝九郎眼眯眯,笑嘻嘻就是個善茬。他這回不達目的絕不會罷休!
楊相爺向來有眼色。皇帝陛下對謝九郎讚賞有加,他就更得誇一誇謝九郎:“黃內侍摔壞了謝郎君價值連城的寶貝,他居然都能原諒黃內侍。臣以為,謝郎君不僅仁厚,還大度、豁達、胸懷廣博。”楊相爺身子一擰,面向眾人,笑問道:“你們說,是不是啊?”
誰敢說不是?!
“是是,楊相爺所言甚是。”
“楊相爺一語中的!”
誰知楊相爺此言不僅沒讓皇帝陛下開懷,反而讓他面色陰沉,長長嘆了口氣。謝九郎仁厚與晉王如出一轍,他倆都是老實孩子。可恨的是惠妍就欺負他倆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