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旁人說,皇帝陛下也曉得晉王趙堯此時求見所為何事。
晉王重情重義,謝九郎有難,他來為謝九郎求個恩賞,實屬平常。皇帝陛下眉頭輕皺,心中怨氣卻慢慢消弭。
“快讓他進來。”皇帝陛下說罷,轉而吩咐田貞:“去御膳房取些單籠金乳酥。”
田貞躬身應了,趨步而去。殿中一應人等,因為晉王的到來而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等不多時,晉王趙堯大步邁入殿中,到在皇帝陛下跟前,二話不說,撩袍就拜。
皇帝陛下面沉似水,望著跪在面前的晉王,低聲問道:“琉璃,你可是得著東門的信兒了?”
晉王行過禮後,直起身子,大大方方認下。
“回稟父親,正是如此。”說罷,趙堯仰起頭,眸光盈盈亮亮,絲毫不見閃縮。
晉王磊落率直的性子,確實討喜。皇帝陛下色容稍霽,柔聲道:“起吧。別跪著了。”
晉王眉眼彎起,囅然而笑,邊站起身,邊對皇帝陛下說:“父親,兒方才聽說,京兆尹裴仁魁帶著役吏去到東門了?!那真就熱鬧了。”
皇帝陛下指一指身側的座位,故作嚴厲的責備:“瞧你,頑劣小童似得。一點都不矜重。”
晉王面露赧然,抿著嘴,難掩笑意在皇帝陛下身邊坐下,小聲咕噥:“哎!裴仁魁不該為難謝九郎!謝九郎冤枉啊!”
聲兒雖小,卻能一字不漏吹入皇帝陛下耳中。
皇帝陛下嘁一聲,“他冤枉?他冤枉就能當眾寫狀書,就能視天子威嚴如無物?就能以民意挾持上意?哼,狂妄!狂妄至極的東谷小兒!”
說著說著,皇帝陛下心裡那股火兒又噌噌冒起,語氣峻厲,神態威嚴。
謝九郎如此行事,必然令得皇帝陛下龍顏不悅。來之前,晉王就預見到皇帝陛下會做如許響應。他並沒被皇帝陛下的氣勢唬住,而是靜靜望著怒意橫生的皇帝陛下,但笑不語。
皇帝陛下很快就意識到這般狀貌與他帝王身份極不相稱,清清喉嚨,收斂怒意,竭力做出冷靜沉穩神態。
宮人們躬身侍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喘。霎時間,殿中落針可聞。
晉王垂首不語,又覺得乾坐著有點無趣,便單手將衣襬褶皺歸整平順,只待皇帝陛下心神稍定,再與他說項。
晉王昨晚就覺得惠妍忽然入宮不同尋常。但他做夢也沒想到惠妍的反常舉動全因玉姝而起。清早,當得知謝九郎在東門寫狀書,他唯恐皇帝陛下因此動怒,迫不及待的想來為玉姝講情。
然而,按捺不住更得按捺。倘若把握不好時機,反而弄巧成拙。
晉王默默斟酌說辭,田貞手捧托盤來在他近前,把單籠金乳酥擺好,笑著說:“殿下請用。”
田貞是侍奉皇帝陛下的,晉王哪能平白受了他的照顧。晉王趕忙向田貞笑笑,溫聲回道:“有勞田內侍監。”
晉王總是對他以禮相待,田貞嘴上不說,心裡有數。
皇帝陛下因著晉王對田貞以禮相待,心緒熨帖,語調也趨於和緩,“琉璃,我聽說你早膳用的不多,可是為了謝九郎一事煩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