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康來在謝九郎身後,狀書已經快要完成,正在收尾。他踮著腳,抻長脖子從垂在矮几另一端的開頭看起,時不時為謝九郎妙語擊節稱歎。若然可以,馮康真想把謝九郎所寫狀書拿到崇文館或是國子監當成範文宣講。
待馮康略略看過一遍,謝九郎擱下狼毫,氣定神閒的對蓮童吩咐道:“把點心拿來與大家享用。他們看我寫字有一陣了,想必也餓了。”下頜一指壽昌門前的上馬石,又道:“待會兒將蒲團擺到那裡。”
蓮童躬身應了。
離得近的聽說謝九郎要派吃的,喜滋滋的壓低聲音說給後邊的人知道。
一時間,大夥兒都道謝郎君明理懂事。他們不光看了熱鬧,還管一頓點心,當真值了。
蓮童將文房拾掇拾掇,便與慈曄一人捧個大食盒,逐個分發大喜精心準備的梅蘭竹菊,海棠玉蘭餈團。一朵朵惟妙惟肖的好似嬌花綻放的餈團,別緻精巧,悅目怡心,
蓮童分到馮康近前,見他穿著國子監服飾,便特意挑了一枚翠竹餈團,溫聲言道:“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1】郎君請慢用。”說罷,含笑向馮康躬身施了一禮。
謝九郎府中僕從都曉詩詞?馮康一愣的功夫,餈團已經遞到他手中。馮康錯愕的望著蓮童,唯唯接過,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蓮童絲毫沒有察覺出馮康異樣,含笑往下分派。
由於數量不多,每人將將得了一枚。大家拿在手裡認真端看片刻,才極為珍視的小口小口吃起來。
馮康盯著蓮童看了一陣,收回視線,望著指尖製成翠竹模樣的餈團,情不自禁笑了。心道謝九郎的確是個妙人。他輕輕咬下去,茶香竹香花香充溢唇齒之間,恰到好處的融合交匯,吃在嘴裡糯而不膠,綿而不膩。
好味!好味!馮康饜足的眯了眯眼,暗自讚歎。
他們吃餈團的功夫,謝九郎晾乾羅帛上的墨跡,站起身,面向眾人朗聲說道:“列位兄長丈人,某東谷謝九,這廂有禮了。”
說著,手握羅帛,深深一揖。
眾人擦擦唇角點心渣滓,向他還禮,“謝郎君有禮。”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某背井離鄉,來在京都於靖善坊安家置業。蒙列位不棄,某在此地結交三五朋儕,認下兄長,拜過良師。於京都短短時日,某收穫頗豐。”
謝九郎眸光璀璨,似是在與眾人閒話家常。可馮康曉得,謝九郎是在煽動民心。
他到底想做什麼?馮康將吃了一半的翠竹餈團捏在指尖,仔細回想謝九郎狀書所寫內容。不可否認,謝九郎文采斐然,狀書經由他潤飾辭藻優美,句句切中要害。
然則,放眼京都,誰敢接下他的狀書,向惠妍問罪?
京兆尹裴仁魁?
馮康肩膀抖了抖,譏誚的撇撇唇角。
他連恩師蒙難都沒膽量伸出援手,又怎會為謝九郎得罪惠妍?更何況,他還是惠妍的“叔叔”。
縣官不如現管。裴仁魁絕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那麼,謝九如此行事又有何目的?
馮康眯了眯眼,看向前方那個侃侃而談的東谷小兒,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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