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史想見霍盈一面,一直未能如願。
霍盈與霍洵美既為父女,運道勢必相互影響,相互勾聯。安太史權衡之下,另闢蹊徑,從霍洵美那裡入手。
安太史費了些些周折,與施英賢逐漸熟絡,以想要結識莫州霍氏為名請施英賢做箇中介,在靖善坊得月樓定下席面,約請霍洵美吃酒傾談。
結識名士,附庸風雅,實屬尋常。施英賢並不感覺累贅,反而樂得給他二人牽線搭橋。
安太史與霍洵美約在午時,但他作為東道,理當早些去得月樓打點一切。可他又有點謹慎過了頭,巳時初至,安太史的馬車就拐進了靖善坊南門。
入了南門行不多遠,車速漸漸慢了下來。
安太史在車裡隱約聽到喧譁吵鬧,不免心生疑惑。他撩開簾子,探出頭向外看去,就見前方不遠的那座府邸狀似在辦喜事,街坊鄰人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爭相觀望。
安太史咦了一聲,問車伕,“前方何事?”
車伕勒勒韁繩,答道:“哦,主人,小的聽說靖善坊謝郎君今日行拜師禮,想必就是那家了。”
靖善坊謝郎君?謝九郎?
安太史心裡打個突兒。猛然想起此謝郎君正是與晉王關係匪淺的謝九郎。要說這位謝九郎,安太史早有耳聞。但因謝九郎非是女郎,所以,安太史對他沒有多加留意。甚而就連光明殿前演奏鼓曲,安太史都以留守為由,待在司天臺觀察氣象。
安太史覷起眼睛,朝謝府方向望去,只這一眼,就叫他怛然失色。
謝府上空籠罩著迷迷濛濛龍虎之氣。
那是,王氣?!是王氣!
然則,謝九郎是乃是兒郎……這不就與天象相悖?怎麼可能?!
安太史咕咚一聲,吞了吞口水。怔怔盯著那勢頭未成的氤氳王氣百思不解。
“主人,謝郎君的師父可是拙翁韓冰吶。嘖,人家都說,他倆這是名師配高徒。”
名師配高徒?哈!
安太史暫且收回思緒,道:“這話不假。謝九郎拜師之前就已經名滿京都,拙翁撿了個大便宜。”
“主人說的是。”車伕手中韁繩一鬆,駕著車緩緩前行,“原本士林對謝九郎都有怨言,這不嘛,拙翁收他為徒的風兒放出去,馬上就有人說謝九郎品性高……”車伕卡殼,握馬鞭的手杵了杵太陽穴,不好意思的笑笑:“反正就是說他好唄。嘿嘿,他們那些人說話繞來繞去,我這大老粗真學不來!”
安太史視線左突右闖,想從人群縫隙往裡細瞧。奈何人太多,擠得密密實實。安太史總不能如願。他莫可奈何的輕輕嘆息,低聲叨咕:“楊相爺這回碰上硬茬兒了!”
楊相爺於此事上下的苦功,安太史也有耳聞。恐怕楊相爺做夢都沒想到,謝九郎沒被他牽著鼻子走,而是四兩撥千斤,輕而易舉的化解了楊相爺給他製造的麻煩。
這東谷小兒,柔中帶剛,不好相與。
安太史視線上揚,再次凝結在繚繞於謝府的重重王氣之上,緘口不語。
謝九郎禮數週全的將拙翁迎進府裡,大門咣噹一聲合上,圍觀的鄰人意猶未盡的嘁一聲,四散而去。熱鬧瞧完了,就該去茶樓酒肆宣講一通。
拜師宴的席面擺在謝府前廳。老易辦事妥帖,把廳中擺設稍加置換,就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體面又不失雅緻。
在眾人見證下,謝九郎將拙翁讓在上座,撩袍跪在拙翁膝前,鄭重其事行叩拜之禮。
拙翁終於如願以償將謝九郎收歸門下,自是樂得合不攏嘴巴,紅光滿面拈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