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浩摘下背鼓,抱在懷裡,向襄王俯身言道:“王爺忽然駕臨,奴婢惶恐。”
並非惶恐,而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已經與襄王一刀兩斷,為何襄王又來尋他?
襄王原本以為榮浩見了他,一定會感激涕零,與他重拾舊好。萬沒想到,榮浩不冷不熱的說這一句廢話。
當真不識抬舉。
襄王滿懷火熱登時化作片片沁涼寒冰。
“本王還來不得了?”襄王眼角冷冷掃視榮浩,不悅至極。
榮浩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簾迴避襄王目光,口稱:“奴婢惶恐。”
說是惶恐,卻帶有些微厭棄。榮浩再不是那個任憑襄王磋磨的榮浩。即使身為奴婢,他也是有尊嚴、有思想的奴婢。
襄王甚為敏銳,他從榮浩微蹙的眉頭以及刻意壓低的語調判斷出榮浩對他厭惡。然則,他身為王爺,怎能甘心領受奴婢的怨氣?
“多日不見,你居然學會言不由衷了?謝九教你的?”襄王昂了昂下巴,極不客氣的稱呼謝郎君為謝九,這令榮浩頗為惱火。可他又不能因此與襄王起了爭執,忖量片刻,說道:“奴婢確實惶恐,沒有言不由衷,還請王爺明鑑。”
榮浩瞭解襄王脾性,知他受不得輕侮慢待,於是,便做出蠖屈鼠伏狀貌,祈望襄王快些離去。
其實,榮浩並未真正洞悉襄王為人。他伏小做低,反而令襄王冷口冷麵瞬間回暖,涎著臉來到榮浩跟前,“瞧你,幾日不見而已,就與我生分了?”說話功夫,伸出手,去攬榮浩胳臂。
榮浩眉頭微皺,側身堪堪避過,聲如蚊蚋,道一句:“王爺請自重。”
不論如何,襄王終歸是主,榮浩是僕。
雖說襄王不受皇帝陛下寵信,可他到底是王爺,榮浩生死握於他手。是以,就算榮浩有心抗拒,也是力有不逮。他不敢聲色俱厲,甚至底氣都不足夠。
襄王聞言,噗嗤一聲樂了,色容驟變,尖聲喝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命令本王自重?”說話間,抬腿就是一腳,正踹在榮浩膝頭。
他踹的很重,榮浩猝不及防挨這一下,身子站立不穩,一個趔趄撲倒在地。萬幸榮浩倒地之前緊緊護住背鼓,不至於損傷分毫。
襄王非但不扶,反而一口濃痰吐在榮浩臉頰,厲聲斥道:“下賤胚子!你這般貨色,小倌館裡多的是,還當自己是王公貴戚?我呸!”
榮浩吸了吸鼻子,從地上艱難爬起,正色說道:“奴婢卑賤。根本不值得王爺紆尊降貴,夜半三更特特來到大平宮訓斥。”說到末尾,榮浩驟然揚起眼簾,定定看向襄王。
榮浩沒有半分恐慌,反而流露出鎮定自若,從容不迫的氣度。
襄王以為自己眼花,錯判了榮浩。定睛再看,竟在榮浩臉上尋到一絲高傲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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