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宮外好好照顧自己。”晉王不知為何說出這麼一句不著邊際,卻暖人心的話。
謝九郎承了他的情,輕聲言道:“嗯,我省得。你在宮裡須得時刻警醒,尤其要提防襄王和柳媞,他二人都不是好相與的。”
“襄王就快遷出皇宮,去到他的襄王府長居了。”晉王說到此處,流露出嚮往神情,“父親說我剛回返京都,想與我共聚天倫。或者明年吧,明年我就自在了。”
“琉璃,你究竟明不明白你的身份意味著什麼?只要你一日是大皇子,就一日不能自在。”謝九郎覺得晉王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單純。
自小於招提成長的晉王僅僅懂得善人、惡人之分。對地位尊榮或者卑賤沒有太多認識。
晉王赧然而笑,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只知道隨遇而安,並不通曉你所說的那些。”
“隨遇而安?”謝九郎顰了顰眉,由衷稱讚:“琉璃,你這是大智慧。”
晉王面容一肅,連連擺手,“大智慧?我可沒有。我不過是師父的愚徒罷了。”
“大智若愚。”謝九郎正色言道。
晉王被謝九郎誇的面紅耳赤,嘴唇囁嚅著一疊聲的說:“可不敢當,可不敢當。”
謝九郎被他敦厚模樣逗得直笑。晉王愈發手足無措,唇舌拙笨。謝九郎望著淳樸的晉王,為懷疑他而感到些許內疚。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緩步往前走著。
良久,謝九郎問道:“琉璃,你以為小田如何?”她想從晉王口中得到關於小田的微末評判。晉王回答的卻是乾淨利落,“小田不錯。”他日常起居全靠小田料理的井井有條。而且,晉王還從小田那裡瞭解謝九郎每日動向,可以說,小田幫了個他不少忙。
“不錯?”謝九郎輕聲反問,垂眸不語。晉王的“不錯”二字,在她理解就是小田可以信賴。
小田拋下臉面入宮為奴婢,使得謝九郎大惑不解,對他亦不能全心相信。聽到晉王說小田不錯,謝九郎反而深感欣慰的長舒了口氣,道一句:“他好,就好。”
來日方長,她與小田終歸能夠對月當歌,把酒言歡。
跟在晉王與謝九郎後面緩慢前行的小田,尚且不知謝九郎存了怎樣的心思,他滿腦子計算的都是今夜去取有根性命的細枝末節。
差幾步路就到宮門口,謝九郎遽然停住腳步,含笑對晉王說道:“你快回去吧,我走了。”說著,從袖袋裡摸出魚符,朝著城門郎走去。
“謝九!”晉王在後面緊追兩步,來到謝九郎身畔,問她:“你明兒不入宮了?”
謝九郎入宮教授小黃門鼓曲這段時日,他於長信宮靜心抄經。疲累時,遙望蘅蕪苑方向,就能令他心安。或許,因他與謝九郎同屬一片四方天。即便不得相見,晉王也是歡悅的。
然則,明日一切就要步入往昔軌跡。晉王一想到,南齊皇宮這片小小世界裡,沒有謝九郎的影子,便覺莫名慌亂。
所以,就算明知故問,晉王都要問上一問。
謝九郎想不通晉王緣何有此問話,但也好脾氣的與他解釋,“望果鼓曲已經告一段落,我也沒有藉口再入宮了。”
晉王失望的“哦”了聲,垂下頭,低低咕噥:“我若尋到機會出宮,就去靖善坊找你,好嗎?”
“好啊。”謝九郎語帶歡聲,“琉璃,我聽說皇后娘娘要為你選妃?”
“我不會遵從她的命令列事。”晉王仰起頭,斬釘截鐵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