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田貞所言不虛,那本珍稀古籍裡記錄了東谷秦王嫡女的故事,可以算作讖言或者對未來的預見。
也就是說,秦王嫡女的一生早已經存在那裡,只等她依照既定的軌跡向前直行。
萬事萬物,冥冥中自有天定,人力渺渺,無法與之抗衡。
“父親,那位女郎除了名揚天下,還做下其他事了嗎?”
田貞感到一股未知的力量將那些深埋於記憶中的書中境況一一展現在眼前。活到他這把年歲,世間怪事見得多聽的也多,田貞卻在此時此刻心尖兒突突的顫幾顫,忖量片刻,沉聲說道:“時隔許久,好多情節早就忘了。”他不想與任何人分享書中詳述的異想天開的怪事。
若然命夠長,說不定他能夠親眼目睹,親身經歷。
小田看出田貞不願多談,也就不再追問。
長夜漫漫,有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他順手從枕邊撈起玉如意,捧在胸口反覆摩挲,以此撫平他蠢蠢欲動的勃勃野心。
柳貴妃親口許給他的襄王之位,彷彿唾手可得,過程必定驚心動魄。
要想求富貴,必得有所取捨。
有根摟緊懷中玉如意,喃喃自語:“世人求富貴,多為奉嗜慾。盛衰不自由,得失常相逐。【1】我偏要做那盛衰自由人!”
危殆逼近,尚且懵懂的有根比之飽受磨折,今日不知明日能否存活的杜乾平,實在太過逍遙。
刑部大牢
杜乾平披頭散髮,體無完膚,蜷縮在地上,顫聲吟誦:“奴溫新挾纊,馬肥初食粟。未敢議歡遊,尚為名檢束。耳目聾暗後,堂上調絲竹。牙齒缺落時,盤中堆酒肉……【1】”兩行清淚自眼角滾落,燙的他心緒火熱,難以平靜,悲嘆道:“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日子,快到頭了吧?”
更深露重,鄧選伏案書寫多時,不曾停歇。四鼓時分,鄧選擱下手中狼毫,長長舒了口氣。
呈給秦王的密報總算完成了。她在其中詳述了與玉姝相處的點點滴滴,其中不乏對玉姝的溢美之詞。同時,也表達了對樓弼來在南齊的小小不滿。
秦王並非無人可用,鄧選以為秦王想要捉弄她,所以才派遣樓弼來在南齊。
她與樓弼可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不是滄水一役,說不定樓弼與她能夠成為一雙眷侶。
然而,戰事無情,帝王更加無情。
鄧選的父親鄧束塵當時負責軍中補給,戰敗以後受了牽累,被明宗免職。鄧束塵急火攻心,臥床不起,為了給他調理身子,花幹家中所有積蓄。鄧選母親神思疲憊,也得了重病。兄弟姐妹沒有一個能扛得起家中重擔,排行老么,曾是父母掌上明珠的鄧選,為了給母親延醫診治,扮作男裝去酒店做了講唱藝人。
鄧選曾經與華存有過有段師徒緣分。因她是官家娘子,不需要學歌技養家餬口,是以,鄧選只學到點皮毛。關鍵時候,鄧選憑藉這皮毛本事獨力撐起一家人的生計。箇中辛酸,鄧選至今不願回想。
樓弼也曾對她施以援手,可是鄧選天生好強,不肯接受他的施捨。她與樓弼就在那時錯過了。後來樓弼拗不過父母之命,娶妻生子,與她徹底疏遠。鄧選直到現在都對他心存怨懟。
許是上天垂憐,秦王發現了鄧選的過人之處,與她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