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襄王失了耐性,亟不可待離席去了。
至於作何勾當,拙翁心知肚明,不便與謝九郎點破就是了。
拙翁與謝九郎閒話的功夫,定遠侯府的馬車到在近前,寧廉與衛擒虎這對剛剛認下的兄弟攜手攬腕一同上了車,一頭栽在車中軟墊上,須臾便傳出一陣此起彼伏的鼾聲。
謝九郎與百里極想笑又怕衛瑫尷尬,強自忍耐。
這會兒,衛瑫精神緩和許多,臨上車前,繼續方才未完的話題:“謝郎君,過幾日你來校場尋我,我射箭給你看。”
謝九郎笑而頜首,應和:“好!待我忙完鼓曲的事體就去。”
月華如水,就著雲來酒店門前燭光,謝九郎黑眸盈盈閃閃,與當空星子一般奪目。
衛瑫望進謝九郎眼底,唇角微彎,“到時我去光明殿前為你打氣。”
“好!”謝九郎似乎對衛瑫特別縱容,不論他作何主張,謝九郎都不反駁,一力說好。
趕車的僕從啪啪甩開馬鞭,意在催促衛瑫動作快些。若是坊門關了就麻煩了。
衛瑫忽然有好多話想要對謝九郎說,一時片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嘴唇囁嚅著,卻沒發出聲息。
謝九郎目光在衛瑫那張英俊面龐上流連顧盼,小聲咕噥一句,“若是曲子入不了你的耳,可不許當面笑話我呀!”
“怎會呢?謝郎君才華橫溢,不是那等凡夫俗子能夠比擬的……”衛瑫給謝九郎戴了一頂又一頂高帽,立在謝九郎身後的百里極心裡有點不得勁,上前一步,橫在他二人中間,大大咧咧的說:“我也去!不過我是與你一較高下的。”
衛瑫的知道的所有那些誇讚人的詞彙還有一大籮筐,被百里極這一打岔,全都忘在爪哇國。
“輸了的請吃酒,如何?”百里極昂起下巴,面帶挑釁神色。
衛瑫微微一笑,沉聲應允:“一言為定!”
馬車裡鼾聲曲折迂迴,迴盪在寂靜長街。僕從的馬鞭都快甩斷了,衛瑫還在那兒沒完沒了的講個不停。僕從嘆了口氣,收起馬鞭,兩手揣在腋下苦苦等候。
終於,衛瑫搜腸刮肚也想不起再說些什麼才好,抿抿嘴唇對謝九郎抱拳說道:“謝郎君,保重。”說著又朝百里極與拙翁拱拱手,轉身離去。
待定遠侯府馬車駛入夜色,百里極對謝九郎言道:“九弟,我絕不會輸,你就等著衛瑫請吃酒吧!”語畢,身後謝九郎沒有回答,百里極扭頭一看,謝九郎正與拙翁相談甚歡。見此情景,百里極難免鬱郁,聳了聳鼻翼,乖乖跟在謝九郎身後,聽他語帶歡聲對拙翁說道:“雲來酒店的酪櫻桃味道不錯,可惜櫻桃是舊年存下的,要是正當季必然更加美味。”
百里極心裡發苦,有了酪櫻桃,連他親手斟的茶都不吃了。
“小友所言甚是。”拙翁話音剛落,慈曄駕著車來了。
三人先後上到車裡坐定,拙翁又再說道:“襄王特意定了雲來酒店的緋羊首,確是美味,可惜岔了時令。”
“原來緋羊首是襄王定下的……”百里極兩隻緊捏下巴,若有所思。
襄王為了宴請拙翁確實勞動許多心神。由此可見,襄王對拙翁絕對有所求。至於求的什麼,百里極隱隱估到襄王定是奔著拙翁當世大儒的名聲去的。
“是啊,這道菜所費需時,須得提前五六日定下,預留出備料製作的時候才行。”拙翁與謝九郎共乘馬車,是想與他說另一件事體。雖然上次在謝府與百里極一同咬春,拙翁仍舊拿不準他與謝九郎關係究竟親近到何種程度。所以拙翁顧及著百里極,幾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