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謝綰指的是明宗皇帝。
秦王垂下眼簾,思量片刻,道:“堂堂一國君主,買通馬賊劫掠財物,傷工匠,擄醫女,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明宗皇帝若然出手不會小打小鬧,更不會留下館陶牧的性命。秦王以為,這次純粹是館陶牧運氣不好,而非其他。
“可是……”謝綰定定心神,“他不也指使刺客刺殺玉姝嗎?”
秦王安插在宮中的眼線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此事的訊息。秦王以為要麼是他的眼線不夠銳利,要麼明宗皇帝行事隱秘,只有極少的人知曉。
秦王更傾向於後一種。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明宗皇帝從何處得知高括讖言的。此事,除了他和高括就只有謝綰清楚。
事關性命,謝綰決不會透出半點風聲。
難道說是高括不小心說漏了?可現在高括變成那副模樣,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
但是,不論何種情狀,秦王都把玉姝被刺歸咎於明宗皇帝。然而,秦王不想謝綰終日疑神疑鬼,憂思過重,便柔聲安撫:“綰綰,這都是我的猜測,尚未證實。”
謝綰顰了顰眉,脫口而出,“那就想辦法去查去證實啊,難道我們眼睜睜的看著玉姝被人謀害不作為?”玉姝離開她十三個年頭了,她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沒能護她周全。她對玉姝滿心愧疚,恨不能將傷害玉姝的人千刀萬剮。
“綰綰……”秦王放下墨條,轉而握住謝綰的手,“我出了兩萬貫懸賞,都沒能買到湯雋項上人頭,甚至連他身在何處都沒有頭緒。這之後,高括突然出現在京都謝府,牧之在去往貴霜途中被馬賊掠劫。樁樁件件,皆指向玉姝。玉姝也是我的女兒,我跟你一樣著急心疼。可是,綰綰,你總得容我想出對策才能部署安排。你也知道,現而今,我每往前邁出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說罷,秦王悠悠長嘆。
雖說這幾年,明宗皇帝用心軍事,可秦王卸下實職以後,那些曾經追隨他的大小將軍意興闌珊,操練士兵全是應付。
所以,秦王不敢輕舉妄動,明宗皇帝同樣有所忌憚。
“你是說,我們竟然連湯雋在哪兒都不知道?”謝綰聲調拔高了許多,“這怎麼可能呢?會走會跑的大活人還能憑空不見了?更何況,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
謝綰系出名門,有涵養有氣度,很少疾言遽色。事關玉姝,才會如此失態。
“湯雋為人狡黠油滑,善於掩飾行藏。況且,他做慣這營生,哪能沒有路引之類混淆視聽?”
住店進城都要路引,沒有路引寸步難行。不過,這對湯雋來說,並非難事。他有的是辦法。
”有人說他沒有離開南齊,具體何處還不得而知。”秦王捋了捋謝綰耳邊髮絲,語調愈發柔軟,“綰綰,我已經命人加緊查探,我絕不會讓玉姝白白受苦!”
“他還在南齊?”謝綰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抓住秦王胳臂,“他不會一路尾隨玉姝去到京都了吧?”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怕就怕他行刺一次不成,再來第二次。秦王略微沉吟,道:“你放心,我會加派人手奔赴南齊,確保玉姝周全。”
秦王雖然對高括心存懷疑,但他權衡過後,認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未雨綢繆,早做準備。萬一湯雋還不死心,又去行刺玉姝,那就趁此機會將他一舉成擒。
謝綰就勢偎進秦王懷中,嘆道:“我們不能讓玉姝再受任何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