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榮浩的歌聲瞬間把玉姝帶回永年縣的炎炎夏日。
張氏一邊打扇,一邊清唱這首歌謠撫平她所有驚慌失措,亦令她對張氏產生濃濃依戀。
與此同時,榮浩的歌聲也令她清晰的意識到,自己佔據了謝玉姝的軀殼,頂著謝玉姝的名字於世間穿行。
她不是她,卻要努力變成她。
玉姝眉頭擰成川字,隱在袍袖下的左手緊緊攥成拳,厲聲喝止,“夠了!“
榮浩唱的入神,被她喝這一聲嚇的身子抖了抖,立刻住了聲息。抬眼看去,謝九郎面沉似水,榮浩一顆心便墜到谷底。
氣質那般溫文的人,瞬間變得冷峻肅穆。令人始料未及。榮浩緊咬著下唇,向玉姝深施一禮,踉踉蹌蹌退了出去。
在此之前,他準備了兩首歌。可是,在他看向謝九郎的剎那,改了主意,唱起了《芣苢》。他想用此曲化開謝九郎眸中厚重愁緒。
僅此而已。
玉姝將榮浩逐出,使得蓮童吃驚不小,與小娘子相處這麼久,從沒見她對誰如此嚴厲的說過話,阿姐或是茯苓金釧做錯事,小娘子也極少出言責備,而是耐心告訴她們錯在哪裡,如何做好。
難道是嫌榮浩唱的難聽?
雖說榮浩嗓音略顯稚嫩,但調子拍子都準,咬字也清晰……
頭先問話時還好好的,怎麼說惱就惱了呢?趙堯也感到詫異。玉姝這是怎的了?
榮浩入不了謝九郎的眼也就罷了,竟還惹怒了他。這出戏怕是唱不成了。可惜,可惜!小田無不遺憾的感慨。
趙堯柔聲說道:“玉姝,你若不喜,叫他走就是,可別真動了肝火。”
錯不在榮浩,而在擾亂心神的魔障。這道魔障,她一直不能正視,無法擺脫。任由它磨折煎熬。
玉姝穩穩心神,吐口濁氣,斬釘截鐵道:“他唱的不錯。留下。”
在這裡沒有蓮童說話的份,但他親眼見到小娘子為了榮浩動怒,喚了聲,“郎君……”話一出口,猛然發覺自己僭越了,忙住了聲息。
“留下。”玉姝再次重複,不容旁人置喙。
蓮童扁扁嘴,暗自打定主意若然榮浩再敢惹小娘子不悅,就想辦法求大皇子把榮浩調開。
榮浩耷拉著腦袋,頹然而出。外面有三五個小黃門聚在一堆閒聊。見他這副模樣,其中一人說道:“世道變了,不光女郎以色侍人,奴婢也能夠!”
“那是!只要豁出臉面,有什麼不可以?”
“嘖嘖!你這張臉,哪行?得妖冶狐媚才行呢!”
榮浩緘口不語。類似這般指桑罵槐,他聽的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在皇城之中,哪能輪到身份卑賤的奴婢做主呢?他為了能見謝九郎一面,失了皇子昕的寵愛。而今,謝九郎喝斥他,厭惡他。
活著,還有什麼指望?!
榮浩萬念俱灰,萌出輕生之意,卻聽身後有小黃門喊道:“榮浩你先別走,謝郎君命你留下。”
“真的?”榮浩難以置信的轉回頭,又問:“謝郎君親口說的?”
“那還有假?!”小黃門不耐煩的蹙起眉頭,“謝郎君說了兩次讓你留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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