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慌了神兒,忙來到張氏身畔,問她:“怎麼的了這是?哭什麼呀?”
張氏用指腹抿去腮邊淚水,破涕為笑,連聲道:“沒事,沒事!”握住玉姝手腕,“玉兒說的對,一日為母女終生為母女。”
語畢,兩人相視而笑。
陸峰望著眼前這對沒有血緣,卻無比親密的母女,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慢慢溢位心間。
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幸福吧。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玉姝洗漱完,披散著頭髮,抱阿豹去到張氏屋裡。
張氏半倚在床上兀自發愣,見玉姝過來,粲然而笑,嗔怪:“這孩子到哪兒都忘不了帶上阿豹。它那麼重別把你累壞了,叫它下地自己走!”說著,往裡頭挪了挪,給玉姝騰出地方。
阿豹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軟軟一團窩在玉姝懷裡,乖巧極了,真是個好貓樣兒。
“十一郎家的阿豹才重呢。”玉姝輕輕把它放在床上,蹬掉鞋子,調侃道:“咱家阿豹是鎮宅神獸,金貴著吶,忘了誰也不能忘了它!”
張氏把阿豹攏緊被窩裡,噗嗤樂了,“鎮宅神獸?淘氣包還差不多。”
阿豹小腦袋剛剛挨著床就睡著了,要不這話叫它聽見準得喵上兩聲,以示抗議。
玉姝緊跟著縮排暖烘烘的被窩裡,長長舒口氣,“啊,真好啊!”望著頭頂帳幔,恍惚間彷彿回到了永年縣的三合院。
可也只是彷彿而已。
從前那段平靜恬淡的美滿時光,再不會重來,也無法重來。
張氏一手支頭,一手摩挲玉姝額髮,猶疑著說道:“故廻說出了正月就請媒人來府裡提親。”
“那好啊!”玉姝側過身,仰臉看向張氏,“阿孃,要這麼說的話,四五月份就能擺喜酒了。”想想又覺不妥,小腦袋撥浪鼓似得直搖晃,“不行,不行。封老闆那邊還不知是何光景。待她來到永年縣重開熙熙樓,估摸著也得六七月了吧?阿孃的嫁衣也沒繡好,還有好多東西都沒準備,四五月份有些急了。”
玉姝想把張氏風風光光出嫁,可她前後兩世都沒嫁過人,也不懂辦喜事到底該如何準備。暗自打定主意,等明兒個向新管事請教一二。
“嗯,這些到時候再商量吧,還早呢。”張氏滿懷心事鑽進被子裡,把阿豹攬入臂彎,聞著它身上淡淡的牛乳香氣,悵然若失。
婚期在即,張氏卻唉聲嘆氣。陸峰和玉姝,舍下哪個都跟要她的命差不多。
玉姝同樣不願與張氏分開,所以才會在鏢局附近買宅子。
為讓張氏開懷,玉姝笑著調侃:“阿孃,抽空我得給蘇荷寫封信回去。就說我阿孃找著阿爹了。讓蘇荷在傳習所替我宣講宣講。”說著說著,語調漸漸低沉,“我不能再自私的霸住阿孃,讓阿孃時時刻刻為我牽腸掛肚。阿孃的世界裡也不應該只有我一個人。現在有陸、有阿爹,以後還會有弟弟妹妹們。”
“這樣,等我回去東谷,阿孃就不會太傷心,也不會因為思念我而吃不好睡不好。到那時,你有你在乎的人和事,有屬於你的天地,也有能痛惜你,陪伴你直到終老的阿爹。所以,阿孃,你就大步向前,一路走下去。而我,會永遠支援你,守護你。”
淚水順著張氏眼角悄無聲息的滑落,吸吸鼻子,哽咽道:“玉兒……”
“阿孃,別哭,別哭。”玉姝為她拭去淚珠,“阿孃,我長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玉兒……”張氏終於抑制不住如江水奔湧的熱淚,與玉姝相擁而泣。
這一夜,母女倆說一陣,哭一陣,笑一陣。待到四鼓才迷迷糊糊睡著。
玉姝又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睜開眼,張氏正坐在床畔笑眯眯的望著她,“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