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曄嫌人少玩藏鉤不過癮,就讓金釧銀釧同著茯苓也加入進來。玩累了,吃些喝些,再丟幾根竹竿入火堆。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響個不停。
這個年,過的真是熱鬧。
玉姝遙望鹿鳴山方向,記掛著鏡花庵裡,誦經到天明的虞是是。
每逢年節,都是虞是是的關難。
出家人,不該有俗世情。
然則,她是修行中的出家人,七情六慾尚且在懷。
捨棄不下,便為執著。虞是是困惑迷惘。
她一遍又一遍吟誦佛經,虔敬誠懇。
法號空空,何時能空?
她手執犍稚,一下又一下敲打木魚,驅散雜念。
不知母親有沒有穿上她送去的棉袍。不知她能否感應,小愚尚在人世,在思念她,記掛她。
玉姝心裡,承載了太多人和事,多到她已經不堪負重。除了不斷增大容量,玉姝別無他法。只有如此,她才能負荷更多。
玉姝正自神傷。就聽張氏驚呼道:“哎呀,我玉兒手怎麼這麼涼?!”把玉姝雙手攏在她手中,不住摩挲呵氣,想給她暖和暖和。一時半刻不見效果,斬釘截鐵說道:“回屋,回屋,屋裡暖和!”不由分說,給玉姝穿鞋,拽起她就走。花醫女幫忙抱著阿豹,也隨她進來。
阿豹睡了一覺精神百倍,一進屋就把小皮球叼出來追著滿地跑。
張氏、玉姝還有花醫女三人歪在床上,一人捧一碟瓜子邊嗑邊聊。
“阿孃,陸總鏢頭說待年後打新傢俱呢。”玉姝偎在張氏身側,喜滋滋的說。滿面喜色,多是假裝。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捨不得張氏。
晌午在雲來酒店吃飯,陸峰也說要打傢俱,拾掇新房,三書六禮一樣不少。
張氏一面歡喜,一面憂傷。
與陸峰成親,就要拋下玉姝。光是想想,就好似割她的心頭肉一般。可是,張氏又豈能不懂,這是玉姝在為回東谷做鋪排。
她若是沒有好歸宿,生活不美滿,玉姝勢必放心不下。
張氏輕笑道:“是啊,故廻與我說了。他還說,要把婚事辦的體面風光。”
除了婚事,陸峰還說了許多。他說,如若玉姝不嫌棄,想認她做義女。除了東谷秦王府,振威鏢局也是玉姝的孃家。只要玉姝開口,他必定傾盡全力……
這就是與她相約白首的良人。
張氏想起陸峰信誓旦旦的神情,歡悅亦欣慰。
玉姝擱下瓜子,面頰緊緊貼住張氏胳臂,“阿孃,等你成親了,與現在也沒什麼不同。無非就是多走幾步路罷了。轉過年來,你再給我生個小弟弟,小妹妹那多熱鬧?”
張氏紅著臉,啐她一口,“這孩子,淨說渾話。”
“阿孃,我哪是說渾話?這不就是眼前的事兒了?”玉姝學著阿豹,雙手抱住張氏胳臂,“阿孃,等以後我要親自教弟弟妹妹讀書寫字,繡花作畫,好不好?”
張氏把玉姝摟進懷裡,“好!好!玉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到那時,玉姝已然回到東谷。這只不過是她難以實現的心願罷了。張氏不想玉姝失望,便順著她的話頭應下。
花醫女對張氏誠心誠意道:“阿素,我待會兒就給你寫張方子,你先調理著。說不定來年這時節,就是小弟弟小妹妹陪小娘子守歲了。”
張氏雙頰緋紅,小聲推拒,“哎,哪還用得著調理呀!”
花醫女知她害羞,也就不再多言,暗自掂量著哪味藥多些,哪味藥少些。